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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萱乡村的笑靥

来源:二胡 时间:2023/1/26

黄土高原与华北平原交界处的一个古老村庄,处处可见花一样绽放的笑颜。她们的微笑,也是最灿烂的中国微笑——

乡村的笑靥

文/白萱

今年七月,我在河北省怀安县采风。

出了张家口市区,西南行。素朴大地一路铺展延伸。汽车飞驰,一片片青绿向山顶蔓延。细雨蒙蒙,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草香。走得再近再近些,宽整的柏油路尽头处,栖息着一簇簇人家。

这是北庄堡村。

在村庄的一头,我叩开了一户农家院门……

江兵正在院里收拾农具。刚刚新提的农用三轮车,静静地停伫着,宛若守城的卫士。雨水滋润过的红漆,透着别样的鲜亮。

他的妻子,武俊仙,黑黑的短发,健实的身板,看到我进门落座,便笑盈盈地端出一盆刚刚摘下的西红柿,一个个饱满得像婴儿的粉拳。

这是当地颇有特色的碹窑,一窑三孔的布局,中间一孔为正窑,两侧为配窑,作起居室和炕室。木质门窗,水泥地面。屋内一尘不染,一盘炕上铺着平整的碎花垫子,旁边灶台上的大锅泛着银光。

出乎意料的是,五十九岁的武俊仙,满口清脆之音,一旁的老江倒是一口土语,偶尔补充几句。虽不善言辞,嘴角上却漾着笑纹,一如阳光下的黄色碹窑……

碹窑从何而来?

长期以来,当地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有千年的土窑,没有千年的房。”千年来,怀安地区四面环山,沟壑较多,黄土深厚,山场广阔,地质资源丰富。由于北方草木稀缺,雨水较少,用来盖房子的木料不够充足,人们为了生存,用砖、石和晒干了加过其它物质的泥土筑成弧形而垒、建、盖成了窑洞。

生命的繁衍,文明的发酵。寄居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群,就地取材、择地而生,与这片土地染为一色,融于一体,成为一个民族生存的印记。

黄色,中华民族的底色!

北庄堡村的历史,有六百多年。

“北庄古堡,历史久远;永乐建村,六百余年。村风淳朴,德孝承传;农桑兴业,耕读绵延。田武两姓,能人无数;董家一门,乡贤不凡;文有奇才,武有俊彦……”村口的石碑上,镌刻着村庄的过往。

生命一如碹窑,爬满了这块贫瘠的土地,成为这里千年的主人。人们抟土而居,开田拓荒,播下种子。

高坡上的黄土地就是他们生存的世界。于是,一块块山区田、巴掌田、草帽田随地势铺展开来。于是,谷子、黍子、玉米、土豆悄悄地安家了。

后来的岁月里,土碹窑如一棵棵深根的大树,孕育着这一方水土,绽放出一朵朵鲜活的生命之花。

本世纪初,这里已经繁衍成一个八百多人的村庄了。四面的山坡上,是多年开垦的一千多亩耕地。

然而,饥饿,干旱、苦累,并未远离,这块土地聚集着大量的贫困人口。

随着工业化和城镇化的到来,这个有着丰厚文化底蕴的村庄,和全国大部分农村一样,虽然工作一样做,干劲一样足,步子却仍不快不慢。贫困,依然是这里千年不变的钉子户。

是的,这个地方资源丰厚,民风淳朴,不缺勤劳人,不缺苦干者,只是缺少生态文明与富民产业相融,缺少美丽乡村与文明新风齐飞……

年,中国开始全面部署和实施精准扶贫工作战略,数以千万计的贫困家庭被纳入国家档案。

中国政府向全世界郑重承诺:年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

由此,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最深层次的一场脱贫攻坚战,拉开大幕……

沉淀、洗礼、重生,保环境、兴产业、提精神,村庄开始全面苏醒和发酵……

西沙城乡北庄堡村距离县城12公里,处于相邻几个村庄的中心。全村户人家,建档立卡贫困人口户人,有一半以上处于贫困线之下。

59岁的武俊仙,是个精干的女人。

年,嫁到江家,斤谷子、斤黍子和一间土窑是他们全部的家什,日月如梭,儿子女儿先后出生。丈夫在砖厂打零工,她就全心料理家务,做饭、看孩子、下地……她每天的工作,就是盘算着如何把丈夫孩子照顾好,如何把每一分钱用在刀刃上。

上世纪九十年代,孩子陆续进入学龄,而江家的生活却毫无改变。

庄稼望天收,村庄年均降水量只有毫米,且全年的降水,多集中在七八月。突然间就会电闪雷鸣,黑云压顶,骤然而至。雨水奔流而下,在山坡上,在耕田上,冲出一道道沟壑,苦苦期盼的雨水,却裹挟着泥浆,撕裂了村庄,冲毁了田地,也撕裂了江家的希望……

家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那一晚,兜里只剩下两元钱的武俊仙绝望了,却又无可奈何。她想向亲戚朋友借,可大家日子都过得紧巴巴。她想向娘家借,可父母家里也是苦哈哈,自己于心何忍。武家父亲得知女儿的近况,竟上门将元塞到她手上,她推托着不要,老父亲一句“饿不死就行哇”击溃了她最后一丝倔强与坚持。武俊仙伤心地大哭。正是这元钱,解了她的愁,解了全家的愁。

漫长的时光里,武俊仙依赖着一双儿女解忧。没有像样的吃食,就自己动手,普通的食材也能变出花样。没有像样的家具,就把灶台擦得锃亮。孩子听话成绩好,心里真真儿比吃了肉还高兴。在家人朴素的陪伴中,她暂时忘记了生活的苦恼。

八年了,她从未买过一次水果;十年了,她未曾添置过一件新衣。

日子,就这样黑黑白白、酸酸苦苦地爬行着。

年,江兵被村里列为贫困户,进入国家档案。

在享受国家相关政策扶助之后,确立哪一项兴家产业呢?夫妻俩用政府补贴资金建起了两个蔬菜大棚,全部用来种植西红柿。

江兵和武俊仙,共同投入到西红柿种植劳动中。为了给西红柿根苗一个舒适的家,夫妻俩正月里就开始忙起来,早上5点出门,太阳回家,他们才回家。整棚、浇地、翻地、打垄、铺地膜,这样的忙碌,直到四月下旬。

西红柿根苗刚进棚时,像陌生人盯着陌生的地界,或许是有些失望,无精打采的,吊着小脸。而夫妻俩,有着足够的耐心,像对待刚刚出生的婴儿一般,他试探着,她呵护着,用手轻轻扶着茎叶,请根苗喝水。果然,没几天,幼苗高扬起了头脸。

根苗扎进泥土的时候,也是夫妻真正用力气的开始:栽苗、追肥、除草、墩苗、拴绳、打叉。每周一次除草,每月三次追肥、三次浇水,不敢怠慢。

夫妻俩有力气,又肯干,两个大棚根苗一天天地肥壮起来……

这一年,力气没白下,汗水没白流,一个大棚竟收入了七八千元。

这是祖祖辈辈的最好收成了。

年开始,北庄堡村陆续发展西红柿大棚40多个,对已经建档的贫困户进行产业扶持。

村里新打了两眼机井,为村民的大棚免费更换了棚布,并进行了节水改造,新建的“水柜”储水80吨,能够同时供多户浇水。每个大棚配了水表,水按吨收费,一吨八毛钱,用多少水,村民心里明明白白。

西红柿销售有了稳定渠道,江兵夫妻俩的大棚也从原来的两个增加到四个,当年就有了近5万元的收入。靠着大棚收入,夫妻俩还清了外债,一双儿女大学毕业,留在了北京。

日子刚有起色,却阴晴不定,捉摸不透。

年10月,江兵被查出膀胱癌。原本结实的汉子变消瘦了。武俊仙毕竟是一个女人啊,有着自己的心事,自己的烦恼。

通往幸福的路,仍是太遥远了……

丈夫的病耽误不得,也并非无药可救。武俊仙和孩子们商量,医院做了手术。

所幸手术是成功的,医保报销加上补贴,自己只掏了一万元医药费。除了接下来的定期检查和上药,就是好好休养了。这时,一个声音又开始在武俊仙的耳畔回荡,丈夫术后虚弱不能干活,四个西红柿大棚很快又将育苗……

武俊仙和丈夫商量,减少西红柿种植量。家里虽少了一个劳动力,但决计要留下两个大棚。

年初,村里联系育种企业,引进有机蔬果种植,一家种苗公司免费为江兵家提供了新品种育苗。相比过去的传统品种,新的西红柿种苗有抗高温、个小产量大、水分甜度高等特点。武俊仙为谨慎起见,只在一个棚内试种了西红柿新种苗。当年一个棚竟收入两万元。

西红柿虽小,还真是神奇呢。

武俊仙的脸上泛动着润红的笑容,声音依然那样清脆,空气似乎也跟着跳动了。“今年行情好,每天都能摘三四百斤,这些天,一斤能到一块七八呢!”

年,是武俊仙当姥姥的一年,也是江兵病情趋于稳定、再次进棚的时候。

真的,日子是过出来的!

武俊仙仍是有烦恼的,儿子的终身大事至今还没着落。

江兵笑了,精瘦的脸上泛着古铜色的光。

沿着干净的村街,路过一个个整齐的院落。一户院墙上的牌匾错落有致,泛着金色的光,吸引了我。

驻足。门敞开着,我走了进去……

待我说明来意,年轻的村妇眼中立时放出光亮来,深棕色的卷发愈发耀眼。绕过一人多高的玉米地,我看到了院子的主人。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中等个头,皮肤黝黑,干瘦的脸上布满沟壑。他从屋里走出来,背有些弯。年轻村妇是他的儿媳妇,说话的工夫又进屋忙活去了。

老人递给我一个小凳,不好意思地说:“村里给每个窑户家里刮新腻子,今天正好轮到俺家,屋里乱得哇,别见怪。”

小件家具整齐地摆在门口,大件留在屋里,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大爷,您家院子的地真平整啊!”我随口说道。

“还不够哇,还得打,等秋天丰收还得晒谷子呢。你知道哇,土地打得越平整,晒出的谷子越好,吃着才香……”

老人坐下来,点燃了一根烟,枯柴般的手上,青筋隐隐跳动。

老人叫董爱,今年71岁。家有老伴和二女一子。

上世纪七十年代,董爱在珠海当了三年兵,后回到村里当了生产队队长。不怕吃苦,掘土耕田。纵是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拼命干,满地的谷子,仍稀稀黄黄,弱瘦不堪。这样的年景持续了一年又一年,未曾改变。

贫困是乡村的苦楚。

温饱不解决,娶媳妇也成了“老大难”。村里的光棍越来越多。董爱毕竟也是一个壮年汉子啊,有着自己的心事和苦恼。看着贫瘠的土地,看着破旧的土窑,想着自己的未来。夜静时分,董爱做出了一个新的决定,走出乡村,到山西下煤窑。

“当年下煤窑我是有目的的……”他羞涩地冲着我笑一笑,从上衣兜里又抽出一根香烟点上——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收获了。

是的,山外挣钱的机会很多,“脱单”的机会也很多。

但,那仍是一条充满荆棘的苦路……

董爱在煤矿认识了一个叫刘玉枝的女人。女人是山西浑源人,丈夫也是矿上的工人,二人育有两个女儿。在一次下井作业中,女人的丈夫意外死亡,撇下了她们母女三人。

在矿区里,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但她有什么办法呢,总要活着啊。

董爱的心思,就是娶上一个老婆,好好过日子。

在时间老人的撮合下,刘玉枝成为首选。她的个子高,比董爱还要高上半头,但她老实、勤快、善良。

两人结婚了。没有酒和菜,只有一双女儿作伴。

像两根苦命的谷穗,缠绕在了一起。

前夫的死让刘玉枝心有余悸。婚后,她不让丈夫下井,怕再生危险。可不下井,钱从哪儿来?生活何以为继?

刘玉枝犹豫许久,心里下了决定:和丈夫回老家。“别人种地能活,我不信我们活不下去……”

看着妻子坚定的眼神,董爱的一颗心也落了地。

村庄的模样还是让刘玉枝吃了一惊,但却没能吓退这个坚韧的女人。夫妻二人开始规划,在原来的地里重新种上了谷子和玉米,先后养了一头驴和一头骡子。

夫妻俩有的是力气,最不惜汗水。这一年,老天帮忙,没有旱灾。

后来,儿子出生了,两个女儿也逐渐长大,都送到村小学上学。他们夫妻没多少文化,就更明白必须得让孩子们读书。

董爱将两个女儿视为己出,疼爱有加。面对村里人在背后的指指戳戳,饱经磨难的他们,已经看透世俗,不再顾及。

董家的日子如一条平静的小河幸福地流淌着。

……

如今,董爱与老伴刘玉枝已经携手走过了三十多个春秋。三十年来,夫妻俩相濡以沫,从未吵过一次架。孩子们也都陆续成家。大女儿嫁到了张家口。小女儿从小不会说话,为了方便照顾,嫁给了本村人。儿子媳妇在外地打工,今年赶上疫情暂时回到了村里。

“两个闺女可心疼我这个爹呢,大闺女接长不短地回来。二闺女别看说不了话,心里惦记着呢。”董大爷用手指了指一旁的儿媳妇:“跟闺女一样样的。”

我突然想起了院墙上那几块牌匾,“大爷,您家的荣誉还不少呢!‘光荣之家’‘美丽庭院’‘军人之家’……”

他笑了笑说:“你说那些牌子啊,我家里还多着呢,都在柜里收着。”

董大爷脸上绽开了笑容,话又多了起来,他告诉我,前年村里免费给每家的窑安装了彩钢顶,家里再也不怕漏雨了。今年又给重新刮了腻子,住着更舒心了。今年村里的美丽庭院评选,他家又得了一等奖,村里还奖了一台洗衣机呢。这评选可不是随便评的,得是邻里和睦、孝顺父母的家庭才行。现在每个月都能领到退休金、军人复员费,村里发的福利就够用了。这日子从前想也不敢想啊!

说这些话的时候,董大爷的眼中亮亮的,像蓄满清水的谷子地。

“今年种了3亩谷子,一亩能收斤。一斤谷子能出八两小米,一年还能收入个七八千块钱……”董大爷边念叨边比划着。

我看了他一眼,笑着说:“这么大岁数了,您也该歇歇了。”

“身子骨还行,啥时候干不动再说。现在啊,就拿种地当锻炼身体了。”

坐了好一会儿,女主人终于从屋里出来了。她停下手,抹抹满脸汗水,定定地看着我。

我问刘玉枝大妈,这辈子嫁给董大爷后悔么?

她的脸上立时晴朗起来,笑一笑说:“现在,都好了,过去那是真苦真难啊……”

“儿子说,过两天把这院边拆了,再好好收拾收拾……”说着,董大爷朝着院东面指了指。

郁郁葱葱的玉米在阳光中静静伫立,安详冷静,像一位位饱经沧桑的老人,穿越悠长的岁月长河,依然守护着碹窑的宁静。只有她,明白他们心底的苦与甜。

七月,阳光正好,果树在结果,谷子在抽穗,正是乡村最美的时候。

刚刚靠近一户院门口,忽地听到一声接一声的狗吠。

原来,这是“乡村艺人”武万珍家。

门开了,武万珍将狗喝到一旁,把我领进了他的家——三间敞亮的大瓦房。

房子是前几年新盖的,扒了旧土窑,换了砖瓦房。武万珍告诉我,房子好是好,只是多年住窑的老习惯不好改。

宽敞的屋子里,堆满了生活日用品,电视、冰箱、电饭煲,电器一样不少。西屋里,紧挨着床,是一台扬琴,沙发的一角立着一个二胡,这就是他的世界了。

武万珍最初的生活中,并没有这些乐器的存在。其实,他就和那个特殊年代的所有村民一样,沉默着、苦干着,像一头含着泪水拉磨的驴子。

我看着他,黑瘦的身体,两只大手,粗糙有力,难以想像,悦耳的音乐竟是出自这样一双手。

寒暄之后,武万珍讲起了自己。

武万珍,今年六十岁,由于家贫,离了婚,有一双女儿。仅靠十几亩耕地生活,聊以温饱。早年间,村里养羊户少,他就开始买羊羔饲养,最多时达到70多只。虽然数量多,但价钱却上不去,一只成年大羊也只能卖到一百四五十元。

随着消费时代的到来,羊的食用价值连连爆棚。

有需要便有饲养。村里引进了养殖企业,带动了农户养殖。养羊户渐渐多起来。政府还推出了贴息贷款等一系列惠农政策,成了养殖户的贴心人。

武万珍家现有30多只羊。如今的它们,可不一样。身价大涨。武万珍变戏法似地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兴奋地说:“三只还不足月的小羊就卖了0块钱。”

眨眼间,他又指了指电脑和桌上放的新款手机。

我发现,这些东西都不便宜。

他笑着说:“都是闺女给买的,我也不爱用这些,只能一点点学着用。”

这时,他又变戏法似地拿出一套高脚杯和醒酒器。我真是有些惊奇了。

“你来俺们村就知道哇,没拉个穷的哇。村里给安排得可好哇……”

我愈发觉出了武万珍的欣喜。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便搓起了手,嘴里念叨着,“这家里啥都好,就是少个料理家事的”。

“没寻思找个老伴吗?”我打趣地问。

武万珍忙摆摆手,“不着急。”他诡秘地告诉我,现在日子好过,村里说媒的都排成队了,但他不想草率,等二女儿结了婚,再好好挑个合适的。

说了好一会儿,终于落到那台扬琴上了。想必是真爱那东西,武万珍灿然一笑,比卖了小羊羔还兴奋。

都说心里有底儿,手上有劲儿。日子踏实了,乐器也耍得稳当了。

武万珍每天有一段时间,总是留给那些乐器的。

琴竹轻轻敲击琴弦,音色明亮,如叮咚的山泉,如潺潺的流水。更令人惊奇的是,武万珍竟不识乐谱。他说,村里组织了一个乐队,老哥儿几个有拉二胡的、吹笛子的、还有打扬琴的,几个人都看不懂乐谱,但却总能配合弹出和谐的音调。

乡村艺人,多么神奇呢。

一下子我的兴致被点燃了,似乎已听到了那悦耳的乡村民乐。

乡村的生活的确简单了些,但因了西红柿的美味襄赞,因了古稀的情缘,更因了乡村世界的琴声,竟变得别有滋味,别样丰富,变成了天下最动听的乐章和盛宴。

天渐渐暗下来了,在阳光下沐浴了一天的村庄已经渐渐褪去了暑气。一户院里烟雾升腾,浓浓的香气漫过院墙,直抵鼻息。那种喷香,是乡村祖传的味道,是乡人最原始的能量。

我走进了这户人家。女主人叫武凤林,8年,她得了乳腺癌,丈夫也患有糖尿病和心脏病,在村帮扶队和爱心人士的帮助下,还了欠下的医疗费,身体也恢复得很好。丈夫武茂生除了退休金、复员费和种地收入,还参与了村里的公益岗位,一年也有块钱的收入。武凤林开心地告诉我,明年自己也能领退休金了。

她在院子的一角支起了一口大锅。平时,她就在这里做饭。锅里冒出浓浓的玉米香。她挑出几根,扒了皮须,硬塞给我说:“快尝尝,甜着呢。”原来,她还要去跳广场舞呢。每天张罗着家里吃过饭,她都要按时去的。

在村里的戏台前,几位老人正集结在一起。

“给咱们再拉上一曲……”

循着说话人的目光,一位老人笑着,露出两颗显眼的门牙。老人名叫武守明,年逾八十,他也是村里的民间艺人,主攻二胡。村里的一群老姐们儿正在比划着舞蹈动作。这几年,村里的夜晚已经别有一番情趣了。

璀璨的夜空,星星闪烁,音乐响起,缠绕着村庄,那是土地的吟唱,那是幸福的炫耀。

年底,北庄堡村提前脱贫出列,全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

人,是乡村的骨血,而乡村,是国家生存发展的根基。精准扶贫是一项伟大的战役,掷地有声,工巧壮丽。它让理想中的村庄落地开花,让万里中国有了最坚固的基石。它在中华大地上激起的涟漪,看得见,摸得着,孕育着动人的美……

……

夜已经静了,站在村庄坚实的土地上,拥着向阳花散发的香气,总感觉有一种声音在耳畔回响着。我知道,那是村庄的脉搏,那是村庄的脚步声,那么浑厚、有力。听着这些脚步声,我似乎又看到了武俊仙、董爱、武凤林以及很多很多乡民,虽有忧愁,但也幸福。他们正如一簇簇向阳而开的花,灿烂着,跳跃着。

土地无言,吐出饱满的金黄,就这样摇曳着,微笑着。那是中国最美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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