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一天晚上,在美国举行的一场音乐会已经接近尾声,有些观众正做着离席的准备。
这时候,大厅里却飘扬起了一阵与西方音乐完全不同的乐曲。
它的声音完全不是西方乐器所能发出来的,韵律也不是西方人表达感情的习惯方式。
可当它飘荡在空中的时候,却震撼了所有的人。
那如泣如诉、如怨如歌,却又婉转的旋律让人情不自禁的泪目。
即便是即将离席的观众,也重新回到了座位上,静静的听了起来。
音乐播放完了,大厅里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安静。
一位来自英国的音乐家,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简直就是中国的贝多芬,中国的《命运》!”
现场响起了附和的掌声,人们也都记住了这首乐曲的作者和它的名字。
“瞎子阿炳”和他的《二泉映月》。
阿炳肖像画可能连阿炳都没想到,他这个逛窑子、抽大烟、败光家财,被迫流浪街头的艺人、把天生一副好牌打的稀烂的牛鼻子老道的私生子。
能在死后的第41年登上人生的巅峰,与世界最顶级的音乐家贝多芬比肩。
阿炳本名华彦钧。
父亲华清和是无锡城里崇安寺雷尊殿的当家道士,精通道教音乐和各种乐器。尤擅琵琶,有“铁手琵琶”的美誉。
年,无锡城里的秦家少爷过世,华清和应邀去做法事。
没想到遇到了刚刚寡居的秦家少奶奶吴阿芬。
族人们把秦家少爷的死怪在了吴阿芬的身上,说她克死了自己的丈夫。
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的她,本就一肚子委屈,如此一来更是有苦难诉。
华清和比她年长不少,这样的事也见得多了,便安慰了她几句。
这让吴阿芬心中燃起了一阵暖意,对华清好感倍增。
没过多久,两人便暗通款曲、珠胎暗结。
年,七夕刚过的第二天,吴阿芬在雷尊殿旁的“一和山房”生下了阿炳。
雷尊殿秦家小叔子知道后,为讹诈钱财,隔三差五的就带人到门前搅闹,骂些粗鄙不堪的污言秽语。
这样的结合本就不被世俗所容。
封建礼教和族人的迫使下,吴阿芬只能带着屈辱回到秦家。
然而,她终因忍受不了克夫、荡妇这样的羞辱,还不到三年,便投井自尽。
华清和所在道门属“正一派”,道规森严,不能娶妻生子。
为保住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他只能把还不到四岁的阿炳偷偷送回无锡东亭老家,交由阿炳的婶母抚养。
阿炳八岁那年,龙虎山第六十三代天师张恩溥巡游无锡。
华清和才以“收徒”的名义把他带到了雷尊殿,并请张恩溥赐道名“华彦钧”后,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做了个小道士。
二胡只是阿炳还不知道,眼前这个看着慈眉善目的老道,竟会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儿时的阿炳总爱调皮捣蛋,初入道门更是觉得哪哪都新鲜。
据说有一次,华清和外出做法事,无所事事的阿炳围着雷尊殿左一圈右一圈的瞎转,转来转去就转到了华清和的卧房前。
他推门而入,一眼就瞧见了挂在墙上的那把胡琴。
想到师父在月下摇头晃脑拉二胡的情景,阿炳也来了兴致。
他往床沿上一坐,把胡琴搁在翘起的二郎腿上,学着华清和的模样“吱呀吱呀”的拉起了琴。
只是无论怎么模仿,传出来的都是一阵阵的“驴叫声”,没有丝毫动听的旋律。
越是这样,阿炳还越来劲。一会儿鼓捣鼓捣弦,一会儿敲打敲打弓子。
正当他玩的尽兴之际,房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
也不知道是那把胡琴年久失修,还是阿炳一时受到惊吓,竟然把一根琴弦给崩断了。
影视情节刚刚回来的华清和一把就把胡琴夺了过来,狠狠的打在了阿炳的后背上。
一刹那,阿炳的小脸憋得通红,眼角里也浸出了泪水。
瞪着两颗满是委屈的大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满脸怒色的华清和。
也许阿炳的心里还在想:
“不就是一把破胡琴嘛,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我再还你一个就是了。”
可他哪里知道,那一胡琴下去打在他的身上,更打在华清和的心上。
看着泪眼巴巴的儿子,华清和的心里仿佛在滴血。
他不是心疼那把胡琴,而是恨儿子玩什么不好,非要去摆弄乐器。
他不想儿子走自己的老路,更不想儿子和自己一样当一辈子的道士。
没过多久,华清和就把他送进了私塾。期待他能够读书识字,将来改换门庭。
可阿炳生性叛逆,华清和越不想他干什么,他偏干什么。
进了私塾,他不好好读书,一放学就跑到街上听人敲锣打鼓,拉琴卖唱。
道教盛会回到雷尊殿,他就看着师父和师兄弟们摆弄各种乐器,练习各种技艺。
后来,还花了两个多月的功夫,自己制作了一把像模像样的胡琴,摆在了华清和的面前,以示显摆。
那时民间的道教活动盛行。大小法事、奏乐忏会不断。
华清和隔三差五就要参加一次。
一开始,华清和是不让阿炳参加这些活动的。
只是他一出门,阿炳就偷偷溜出雷尊殿跟着去了。
若是能学几首小曲,他便在雷尊殿里哼唱起来。不仅曲调分毫不差,而且嗓音嘹亮。
一转眼三年过去了,华清和看到了阿炳与生俱来的音乐天赋,也开始转变自己的态度。
与其这么拦着,倒不如让他光明正大的学。
在华清和看来无论将来如何,至少这是一门能让他混上饭的手艺。
生活上,华清和对阿炳是宽容的,甚至有些纵容。
然而在学艺上,华清和对阿炳极尽严苛。
阿炳塑像初学击鼓,华清和便让阿炳从铁筷击砖开始,以此来练习他手中的力量和分寸,重击时要一击必碎,轻时要做到毫无痕迹。
有时,累的阿炳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一旁监督的华清和却毫不心软,直至阿炳击碎最后一块砖。
如此一两年的功夫,阿炳便做到了与鼓点的分毫不差,手上的力量也是游刃有余,成了小有名气的司鼓手。
等到阿炳十二三岁的时候,华清和又开始传授他吹笛的技巧。
别人学习吹笛,往往是背风练习,能省下不少的气力。
华清和教阿炳,偏偏让他迎风而吹。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华清和专挑高处迎风的地方,让阿炳练笛。
凌冽的风刮在脸上,吹得阿炳小脸通红;冰冷的风吹进嘴里,冻得五脏六腑一个劲的翻滚。嘴里吹出来的气稍有不足,便听不见笛子的声音。
二泉映月塑像手腕的力量不足,华清和就在笛子的后面挂上铁圈锻炼他的腕力,后来直接把铁圈换成了秤砣。
一番勤学苦练,阿炳吹奏的笛声不仅清脆响亮、婉转悠扬,而且持续绵长。
一连吹奏数曲,对他来说也毫无压力。
学习琵琶和胡琴时,阿炳的手指常常被勒出血来,可他还是不敢停歇,直至手上磨出一层厚厚的老茧,再也不觉得疼。
正如见过他的人所说,阿炳胡琴上的弦总比别人的粗,也比别人的长。
看上去就像两条一望无际的铁轨。
一个愿教,一个爱学。华清和倾囊而授,把毕生所学都传给了儿子。
刚刚十七八岁的阿炳不仅学会了各种丝竹管弦之乐,还掌握了数十种繁杂的道教“梵音”。
华清和不再阻拦阿炳参加道教法会,阿炳也乐意在盛会中展现自己高超的技艺。
没过多久,他便在乐师中崭露头角,常常有技压群雄,惊艳四座的表现。
漫画正值意气风发的阿炳身材挺拔、鼻高口阔,眉宇之间还略带着几分英气。
加上他身形有些消瘦,在道袍的衬托下反而显得有些脱俗,多添了一丝仙风道骨的风范。
于是,有人给他起了个“小天师”的雅号。
渐渐的,请阿炳做法事奏乐的人多了,认识阿炳的人也就多了。
城里城外的人都知道雷尊殿有个技艺超群的“小天师”。
“小天师”的名号也越来越响亮。
如果按照这个“剧本”走下去,也许阿炳的一生会和他父亲一样平淡无奇,但却安安稳稳。
可他偏要作出个花样人生。
阿炳21岁那年,华清和突然得了重病,结果卧床不起、时日无多。
临终之际,他把阿炳叫到床前,将他的身世和盘托出。
一瞬间,千丝万缕的情绪汇集在阿炳的脑海,内心深处翻江倒海,涌现着五味杂陈的滋味。
关于阿炳的舞台剧从小到大,他一直背负着“野孩子”、“私生子”的骂名,他想为自己辩解,可每一次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一直在问自己,他的生身父母是谁。他们为什么生下他,却又不要他。
可他如何也没想到,叫了十三年的师父,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竟然是道士和寡妇暗度陈仓的结果。
也许在那一刻,阿炳恨自己的父亲,恨他让自己过早的失去了母爱,恨他让自己从未感受过父爱。
可父亲就在自己的身边,而且整整陪伴了自己十三年。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来陪伴自己的成长。
华清和走了,阿炳继承了他的衣钵,成了雷尊殿新的当家人。
他开始和堂兄华伯阳轮流执掌雷尊殿的香火收入。
每年的六月是雷尊殿的香汛之时,来往香客络绎不绝,一次香汛下来所得的香火钱足够当家的吃喝两年。
再加上要常常到外面接些差事,一年下来,收入也颇丰。
旧时烟馆如此一来,阿炳的生活虽说不上富贵有余,倒也吃喝不愁,不缺钱花。
可究竟是他一时接受不了自己是私生子的身份,还是没了华清和的管教后误入歧途,年轻气盛的他渐渐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那时的阿炳常常因为自己的身世感到苦闷,甚至有些自卑。
然而,那种憋在心里的痛苦,他又无处诉说,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
于是,他经常一个人跑到无锡城里的一个浴池泡澡。
浴池的老板知道他是雷尊殿新晋的当家人,无锡城里小有名气的“小天师”。每次都是热情相迎。
一来二去,两人便熟识了,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一次闲谈的时候,阿炳把憋在心里的苦一股脑的倒给了对方。
对方见他唉声叹气的满面愁容,总是闷闷不乐。
便告诉阿炳,他有办法帮他摆脱这种痛苦,让他活的逍遥自在。
阿炳是真的把他当朋友了,也真的相信了他的鬼话,居然心迷鬼窍的跟他去了一家烟馆。
阿炳铜像初入烟馆,映在阿炳眼前的是一间烟雾缭绕、略显昏暗的小屋。
那刺鼻的烟味直扑阿炳的面门,呛得他连恶心带咳嗽。
他本想退出去,可浴池老板却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脸上还带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只要一口,只要一口,你就能摆脱所有的烦恼,你去试试,试试就知道了。”
可阿炳哪里知道有了第一口,就有了第二口,便有了跟随他一辈子。
阿炳染上了大烟。
向着败光家财、自我毁灭的昏暗人生迈出了第一步。
烟馆里三教九流、猫三狗四什么样的人都有。
阿炳去烟馆的次数多了,认识的人也就多了,逐渐结交了一些狐朋狗友。
那些人知道阿炳手里有钱,又少不更事,专挑些勾人的新鲜玩意带着阿炳玩。
一到晚上,阿炳便跟着他们穿梭在花街柳巷,光顾些窑子暗娼。
这都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舞台演绎在那被人阿谀奉承、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里,阿炳似乎真的忘却了曾经的烦恼,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以至于感染了梅毒,患上了眼疾。
可他依旧逍遥快活的乐在其中,而不知自爱。终因没能及时医治,瞎了一只眼。
此时,阿炳才不过二十六七岁。
却因常年吸食大烟,而变的面黄肌瘦、形容枯槁。瞎了的那只眼眼窝深陷,仿佛烂出了一个大窟窿。
他再也不是那个仪表堂堂的“小天师”,雷尊殿的香火也大不如从前。
香钱少了,请他做法事的人也少了,他的烟瘾却越来越大。
为了抽大烟,他不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就连本来能养活他的香火钱,也花的一干二净。
实在没办法了,他开始变卖雷尊殿里的资产。
什么香炉、法器、桌椅板凳,能卖的他都敢去卖。
阿炳住所后来,竟到了香客刚转身离开,他就拔掉香客的供烛,拿回蜡烛店换钱的地步。
香汛的账目一塌糊涂,轮流执掌雷尊殿的堂兄华伯阳为此与他争执不断。
骂他是糙糟,是扶不起的阿斗,道教组织更是主张把他赶出道门。
可他还是不知悔改,把父亲留给他的三间草房又卖掉了两间,换了烟钱。
就这样,阿炳在浑浑噩噩里又渡过了将近十年的光景,直到另一只眼也瞎了。
此时的他彻底失去收入的来源,除了那间遮风避雨的房子,也已是卖无可卖。
本来生就的一手好牌,让他自己打了个稀烂。
可他还要活着,还要吃饭。
他不得不戴上有色眼镜,背背琵琶、手握胡琴走上街头。成了街头卖艺的流浪艺人。
也许是生在骨子里的倔强,即便是到了穷困潦倒的地步,阿炳还始终保持着对音乐的清高。
阿炳纪念馆走在街头上,或是来到茶馆酒肆,别人让他拉琴他就拉琴,让他弹琵琶他就弹琵琶。
一曲终落,他从来不主动要一文大钱,别人给他多少他就拿多少,别人不给,他也不要。
有时候兴致来了,他便在街头拉上一曲,不一会儿便能围满了人。
听的人多,喝彩的人更多,可给钱的却没有几个。
而那些钱,也都让他拿去抽了大烟。
有时候实在抽不起了,他连烟锅子里的烟灰,也毫不吝啬的吞进肚子里去。
他是个烟鬼,但也有着不畏权势的侠肝义胆。
地主顾艺初强暴了家里的婢女,婢女家人得知后上门讨要说法,结果被顾家挡在门外。
无奈之下,她家人将顾艺初上告到法庭。
结果顾家花钱买通了法官,反告婢女家人诬告。
这事让阿炳知道了,便编造了一首唱词,天天在街头上唱。
以至于引起了城里老百姓的公愤,纷纷到顾家讨要说法。
阿炳的家具顾艺初只好灰溜溜的躲到外地去,一连几个月不敢回家。
民政厅长要霸占雷尊殿养马,阿炳知道后更是义愤填膺。他编了唱词,天天跑到人家门口去骂。
厅长母亲觉得太过于丢人现眼,这事才作罢。
汤恩伯的十三姨太办生日堂会,请阿炳去演奏。阿炳更是断然拒绝,以至于被人打的口吐鲜血。
可他依旧毫不畏惧,整日的嬉笑怒骂。
他在无锡街头演奏《义勇军进行曲》,演奏《松花江上》激荡着每一个仁人志士的心。
他用琴弦模仿鸡鸭猫狗,甚至是人说话的声音,以此来给人们带来乐趣。
年,阿炳常去的烟馆来了一个叫董催弟的女佣。
那人善良、能干,可惜命太苦。
年轻的时候曾嫁给一个皮匠,生下了两二三女。后来皮匠死了,孤苦无依的她只好把儿女送了人,自己来到无锡城里打工。
纪念馆内景也许是有感于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两个人便住在了一起,结成了半路夫妻。
从此阿炳不再孤单,不再一个人磕磕绊绊的走在街头。
早上,董催弟会送他去烟馆,送他去茶楼。
等阿炳在那里听完了故事,便到崇安寺的听松园去编词唱新闻。
下午,董催弟则会牵着阿炳的衣角到光复门外的车站、旅馆卖艺,常常要到夜里十点钟才回到家中。
抗战时期,日本宪兵队把控的无锡晚上七点就关城门。
那些日本人一听到阿炳的胡琴声,便会偷偷的把城门打开一条缝让他进城。
阿炳不和他们说话,只是用胡琴拉一句“谢谢东洋先生”。
他编排汉奸,大骂当局,得到的是群众的阵阵喝彩,带来的却是遍体鳞伤。
年,阿炳又被人打了,打的头破血流。那些施暴的人,还砸坏了他的胡琴。
阿炳和妻子照片似乎是有些心灰意冷,似乎是有些力不从心。街头上再也听不到他说新闻,听不见他拉胡琴。
年春,一个叫黎松寿的无锡人到南京的古林寺音乐院进修。
那天,天有点冷。
为了活动手指,他便在课间休息的时候,随手拉起了胡琴。
主旋律一响,仿佛身边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都在用心的聆听着这首从未听过的曲子。不知不觉,竟有同学开始擦拭眼角的泪水。
一旁的老师储师竹,也被这如泣如诉的音乐吸引了,他都不忍心去打断黎松寿的弹奏。
直到最后的一个音符停下,他才赶紧的问:
“松寿,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黎松寿只是笑着摇摇头:
“这首曲子没名字,是我们无锡一个瞎子艺人拉的”。
这时,另一位教授杨荫浏也走了过来:
“松寿,你说的是不是阿炳,他是我的琵琶老师。一别多年了,不知道他现在还好吗?”
黎松寿此时的杨荫浏哪里知道,阿炳已是贫病交加、风烛残年,终日的卧床吐血。
杨荫浏听到这里大为震动,他赶紧嘱咐黎松寿回到无锡之后,把阿炳的二胡曲谱记下来。
他想办法搞一台国外先进的钢丝录音机后,再去无锡把曲子录下来。
年的8月,录音机终于买来了。
杨荫浏和曹安和两位教授直奔无锡,在黎松寿的带领下找到了重病缠身的阿炳。
说明来意之后,阿炳起先是拒绝的。
他已经有两三年没有拉过琴了,手已经生疏了,他的胡琴也早已坏了。
杨荫浏二话没说,就先去给阿炳借了一把胡琴,还让他安心在家练习几天,之后再录制。
阿炳见盛情难却,也就答应下来了。
9月2日的傍晚,阿炳应约来到了崇安寺附近的三圣阁。
他说了一句:
“那我就再为无锡的乡亲们拉上一曲”,便抚弄起了弓弦。
杨荫浏音乐响起的瞬间,在场的人都陶醉了。仿佛看到了一个一直在为命运挣扎的人。
它是悲的,可又有着不屈,它是孤独的,可又有着一腔的热血。
曲子拉完了。
杨荫浏问阿炳曲子的名字,阿炳却摇了摇头说没有名字。
杨荫浏又问他常在哪里拉这首曲子。阿炳叹息了一声,他说他没瞎之前,常常在惠山泉庭拉。
惠山泉有着“天下第二泉”的美誉。
杨荫浏便建议取名“二泉”。
黎松寿却觉得这不像个完整的名字,参照《三潭印月》,便取名《二泉印月》。
可如此一来,便有了抄袭的嫌疑。杨荫浏又提议把“印”改为“映”。
《二泉映月》就此诞生。
两天,阿炳一连录制了六首曲子。前来录制的都很满意,唯独阿炳摇了摇头:
“手生了,拉得不好,等我练练再重新录吧”。
闲谈中,杨荫浏还问到阿炳那些模仿鸡鸭猫狗和人说话的声音是怎么拨弄出来的。
惠山泉阿炳却笑了。
在他看来,那都是些奇淫巧技,不值得一提。在他骨子里,那些鼓乐梵音才是真正的音乐。
后来,中央音乐学院本想聘请阿炳为学校教授。
可谁知,他已在当年的12月4日病逝家中。
那些没有录下来的乐曲,也成了永远的遗憾。
年,日本世界级指挥家小泽征尔参访中央音乐学院。
当他听到这首乐曲的时候,情不自己的流下了眼泪。
他说,这样的音乐他该跪下来听。这样的音乐,他是不敢去指挥的。
从此,小泽征尔不仅把二胡加入到了交响乐团,还把这首乐曲传播到了更远的地方。
年,《二泉映月》荣登美国十大流行音乐之首。
而在阿炳死后的第41年,当英国的音乐家听到这首乐曲的时候,他情不自禁的发出了来自内心最真诚的感慨:
“这是中国的贝多芬,这是中国的《命运》!”
音乐会阿炳的一生是凄苦的,也是可悲的。
他的身世堪比金庸笔下的虚竹,甚至比虚竹还要多舛。
然而,若不是他走错了路,有了如此悲凉的人生,也许我们也听不到这样感人的音乐。
究竟是他成就了《二泉映月》,还是《二泉映月》成就了他。
或许没人能说的清楚,也没人说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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