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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化县庆祝建党100周年主题征文获奖作品

来源:二胡 时间:2023/1/31

“风雨百年”“农商银行杯”安化县庆祝建党周年主题征文活动获奖名单揭晓,我的散文《眼光》获散文类作品二等奖。有朋友提出要看看我的二等奖作品长什么样。这种带命题性质的作文是我的软肋,能好不容易获这么一个不错的名次,实属不易,忍不住骄傲一下。贴出来,又有些惶恐。因为,内容过于真实,结尾有唱赞歌之嫌,担心不被喜欢。

十八岁之前,我不曾体会过生活的艰辛。父亲是个乡村能人,手巧脑子活,农闲时做点旧木材生意。母亲有缝纫的手艺。虽然孩子多,我们一家的经济条件在乡里乡邻间算好的。中学时,家贫的同学常跟人借钱买饭票买学习用品,我连同学半块橡皮都不曾借过。进高中时,同村的女孩子大多因父母不愿继续送读辍学,我的父亲却花一千元钱把只上了普高线的我送进了县城的重点中学安化二中。

但在我念高三的时候,家里发生了变故。益阳卫院上学的三妹突然病逝,父亲身心遭受沉重打击。生意伙伴落井下石,在账目上做手脚,接连几船货物,父亲都血本无归。后来在一次前往武汉销售木材的途中翻了船,命都差点丢了,一船货也被趁火打劫的人抢光。

为了扳本,父亲开始借高利贷,跟基金会、储金会甚至私人借,但已无回天之力。这个时候做旧木材生意的同行多了,竞争更加激烈了,想要从中分杯羹更难了。而让父亲更加失望的是,他倾注了全部心血寄予了成龙厚望的我,高考落榜了。

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外出打工,二是到高山上当代课老师。不待我权衡利弊,父亲毫不犹豫地帮我选了第二条路。代课,考上民办老师,再考进公办老师队伍,是当时高考落榜的农家子弟摆脱务农命运的唯一机会。父亲希望我在高山上潜心修炼,为可期的未来卧薪尝胆。

我是在海拔0米、没通公路没通电的文山村认识吴桐的。

他的老家文山村

那时的农村,虽然条件艰苦,但很热闹,年轻人都在家里从事生产劳动。每个地方的学校,是村里的文化交流中心。姑娘小伙白天劳作,晚上聚集到学校里玩,在煤油灯下唱山歌、拉二胡、吹笛子、打扑克、说白话,日子过得简单而快乐。被分到每所学校的未婚老师,自然会成为村里年轻姑娘小伙们追逐的对象。日久生情,男女教师们与自己任教的村子里的青年男女恋爱结婚的例子不少,但我从没有过那样的打算。

要一辈子在一个吃米要靠肩膀从六十多里远的乡粮站挑回来、照明只能靠煤油和松脂的地方生根,我不敢想象明天会怎么样。父母也时时给我打预防针,谁谁在哪里教书找个对象,结婚后有多后悔。谁谁在城里找了个有工作的男的,生活有多好。倒不是父母对我的洗脑有多成功,真正地在山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我深深体会到了其中的艰辛,我希望我的将来在灯火辉煌的地方。

我的老家文中村

吴桐对我的好感我从他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来,但我从不与他的目光有交集。因为我对他没有好印象。他是村里的信用社会计,职业习惯,开口闭口不离钱。大家在学校里玩得正开心,他一来就会冷场。

他会不合时宜地讨债:“某某,你借的那点钱要还给我了。”“某某某,医院在我手上借了两百元钱,你要帮她还了。”有时是动员别人存钱:“你昨天卖的树钱,存我这里吧!莫打牌输掉了。”“你家里捉猪崽捉了多少钱?存我手里哦!保证不比别的地方利息低。”

本来很愉快的气氛就会被他破坏。被讨债的觉得丢了面子,被追着存钱的觉得被他揭了隐私,都对他没有好脸色。

我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他想在我跟前证明他比那些男孩子强,希望以此吸引我的注意。他不知道,那时心高气傲的我,打心底里是视金钱如粪土的。

然而很快,生活就真实地告诉我,金钱对一个家庭有多重要。

年下半年临近放寒假时,联校开始催收上缴经费。我开学时收到的三千元学费给弟弟妹妹们交了学费。期终交不上钱的话不仅有被辞退的可能,还要连累开学时替我做担保的公办老师。

我其实早就跟父亲说了联校开总结会的时间,要他在会前帮我借到上缴款。可是开会的前一天,我赶早从学校回家,却没看到父亲。母亲告诉我,他出去借钱去了。

农村里的习俗,大清早找人借钱是很忌讳的。我问母亲父亲为什么不在前一天晚上就出去借。母亲一脸为难地说,借了,没借到。早发支书昨天说钱全被他老婆拿去进货了,他老婆夜里从株洲回来如果手里还剩了钱,就借给他。你爸觉得大清早找人借钱不好意思,就把前天借的他的板车还了回去。其实,我们的禾场坪还没有整理好,还需要用几天板车。

我心里一酸,眼泪立即盈满了眶。我的曾经意气风发的父亲,因为生意连连惨败,已经声名狼藉。他立誓要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倔强,换来的是越筑越高的债台。旧木料生意不景气后,他转战产业,承包了村上的80亩茶园。投入了大量人力和财力后,茶叶产量翻了番,茶叶却无人问津。他又办香粉厂。勉强维持了一年,香粉厂垮了。机器老化,维修成本高;水渠年久失修,多处漏水渗水;香粉的原料香叶采摘有季节性。

这些实际的问题都是他之前没有预料到的。花高价搞来的机械出手却是当废铁丢,只卖了三百多块钱。父亲又计划办红粉厂,与一机厂的师傅敲敲打打一个多月自制了一套机械设备,产品出来了,一机厂垮了,红粉没有售路,红粉厂又走入了死胡同。

爸爸的恒心与毅力像一台南辕北辙的马车,将我们一家人拉向了越来越深的谷底。他个人的声誉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影响。亲戚朋友们疏远了他,银行、个人都把他列入了黑名单,昔日对他尊敬有加的邻里乡亲,也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在背后议论他,拿他当反而教材。

我在早胜支书的店铺前遇到父亲时,他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跟我说:“我去找文凡借。”

我说:“你不要去找文凡了,我借到钱了。”

父亲一脸惊喜:“你跟谁借的?”

我说文山村的信用社会计手上。

找吴桐借钱真的是情非得已。同学朋友面前我开不了口,因为我们家的情况大家都有目共睹,每个学期开学时代课老师找公办老师当担保人,我都要比别人困难。能替我担保的是冒了极大风险的,我怎么能拖欠上缴以怨报德?只有找吴桐。吞吞吐吐跟他说了上缴款的事,他爽快地借了我三千块钱。

也曾青春年少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成了吴桐的债主,我便不好意思再对他冷眼相待了。慢慢地,也发掘了他身上的一些优点。他长相俊朗,性格憨厚,勤劳善良,感情细腻。我的喜好,全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我喜欢唱歌,他买了一台小录音机,带电池的,连同一堆流行磁带,放在学校交我保管;我喜欢照相,他买了一台傻瓜相机,连同一堆胶卷,让我拍着玩;我喜欢写作,投稿寄稿需要邮票,他一上街就几十上百张地给我买回来;我需要方格稿纸,他去乡政府办事找熟人帮我讨要;我喜欢吃的菜,他经常从家里给我带来;我无意中说红墨水没有了,或者要买彩色粉笔了,他从外面回来准记得给我买回。

尤其让我感动的是有一个周末下雨,我没带伞,准备冒雨淋回家。他听别人说了之后追了我两三里路,交给我一把雨伞,说女孩子淋了雨会生病的。我的心就在那一刻被打动了。在我们一家人最狼狈不堪的日子里,他是唯一愿意给我帮助和依靠,唯一真正关心爱护我的人。

婚事还是遇到了一些阻力。首先是母亲,她严重怀疑我的择偶眼光。她不希望我嫁个农家小伙,更不愿意我嫁在老山界上。每个当妈的都认为她们的女儿是公主,应该嫁王子。然后是亲戚朋友。他们苦口婆心,说我身为长女,应该为家庭分担责任。找一个有工作的,城里的,条件好的,对我以后的人生对我的家都会有更大的帮助。

年10月,结婚

年4月,已为人母

磕磕碰碰20多年,经受了多少考验

但我很清楚,城里的、有工作的、条件好的男人,怎么会平白无故落到我手上?我身边确有很多嫁到山里的女子过得不如意,但嫁进城的女子也有很多离婚收场的。我不想因为别人的经验改变自己的决定。在这一点上,父亲也很支持我。他说找对象找地方高一点的没有关系。因为,在山里,你采的是人尖。而如果到城里找,一般都是别人挑剩下的次品。

父亲对我的婚姻持支持态度的另一个原因,是以为我嫁了个当信用社会计的老公就等于找了个可以永远对他开放的小银行,对他的事业会有很大的帮助。事实上,吴桐所在的村信用社资产总额也不过20万元。我和吴桐结婚时,父亲已经前后从他手上借走了一万二千元。结婚后,又陆陆续续借了多次,连本带息超过了2万元,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那小小信用社的限额。

可父亲遇到困难时还是会来找吴桐借钱。他一来,我便要对吴桐吹一晚上的枕头风。慢慢地,吴桐有了免疫力,也有了怨言。我们开始为了钱发生争吵。

气急时吴桐骂我父亲像无底洞,怎么填也填不满。我骂他是葛朗台,只重钱,不重亲情。他指责我父母自私,女儿都结婚了,工资收入还要交给他们,结婚时我收的一点鸡蛋钱,也被他们拿走。如果实在没有能力,就不要送孩子读书,条条道路通罗马,出去打工也会过得很好。欠下一屁股债,拿别人的钱送书,有什么光荣?

我气愤不已:“你不要老钱钱钱!那些钱迟早会还给你的!”他冷笑:“还!只有拿命还!”我拍着桌子喊:“将来等我弟弟妹妹们长大了,我让他们拿钱砸死你!”他不甘示弱:“你有狠立马把两万元还给我!我保证再不在你跟前说半个钱字!”

我连夜草拟了一则征婚启事:谁给我2万元钱替我还债我便嫁给他。凌晨准备去乡里的邮政点投递,半路被吴桐追回。他抢过信,撕开看。然后大笑:卖身还债?算了算了,你也难得走,反正是卖,卖给我算了。2万元贵有点贵,但已经付款了,将就着过算了。

吵归吵,骂归骂,生活还得继续。切肉连皮,我不可能不管自己的父母家人,只与吴桐一心一意过日子。好在,吴桐虽然说不上心胸有多宽广,到底还善良。有颇多怨言,对我风雨飘摇的家还是照顾有加。给我家里送柴送米送油送菜,给我弟弟妹妹买糖果零食,一次又一次地把我们家里被基金会储金会抄走的黑白电视、电风扇、桌椅板凳收回来。

那些年,妈妈养的猪总是在刚刚成号子的时候就被基金会、储金会的人赶走抵债,家里过年的肉都是吴桐送到我家的。虽然对我父亲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满意,见了面还是客客气气礼恭毕敬的。

也曾蜜里调油

然而,我的心里,是后悔的。

拜新年的时候,人家开着车回娘家,我们是挑着一担皮箩,一头孩子,一头糖和肉。遇到天气冰冻,下坡时常常刹不住脚,摔得四脚朝天。有一回,把女儿摔到了山坎下,幸亏被树枝挂住,没有大碍。我和吴桐还大吵了一架。吴桐怪我一心只想着娘家,明明可以等冰雪融化些了再去文溪拜年,硬要大年初一初二就回去。我气不打一处来。

嫁到这个老山界上,拜个年要从早上动身走到中午才能到,人家到娘家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穿得体体面面,我是经过两三小时的长途跋涉,汗流浃背,满身风尘,就像一名战败的逃兵。他不知道,当我在娘家碰到邻居家与我同一个月出嫁的远香妹妹时,心里有多么的不平衡。远香妹妹嫁给了镇上一名司机,结婚后不用上班,也不用干农活,只要负责相夫教子,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打麻将玩牌。在娘家打照面的时候,我都看得到自己的狼狈,她的优越感。

更让我难堪的时刻,是当我因为父母生日或者一些特殊的原因要回娘家,吴桐又有事脱不开身没法送我回去,我一个人背着女儿带着行李艰难地走在那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上时,遇到到村上来搞计划生育或者收农业税的乡政府干部。曾经,有人为我介绍过一个乡政府的对象,我们有过借书看交流习作的互动,有共同语言,也有隐约的好感。但因为基金会、储金会申请法院强制执行上我们家收账时,他也在收账队伍中,我把那扇还没有开启的窗关上了。

他目睹了我们一家人被踩在脚底下的不堪,我没有自信再跟他平等地站在一起。这件事,很多人都知情。于是,每与乡政府的干部路遇一次,还不待我走远就能听到议论:“才女呢,嫁到咯老山界上,可惜了!”“当初要是跟了某某某多好!两人有共同的爱好,都爱文学。”“某某某不要她呢,她们家欠了那么多债,一般人都不敢淌那滩浑水。”“某某某还没有结婚呢,只怕是还有心结,等着她。”……

这些议论,会让我的自卑感爆棚。在山上土生土长的女孩子都一个个外嫁,寻了条件好的地方,本来是米箩里的我,硬是跳进糖箩找罪受。而吴桐,看不到我的挣扎,也看不到我的付出,而理解不了我的委屈。他耿耿于怀我一颗心全在娘家,寒暑假呆在娘家,周末要回娘家,对婆家没有一点感情。

我没有告诉他,我并不是对婆家没有感情,只是那份感情,被没有公路没有电的现实打败了。有一回回娘家,妈妈问我天黑了为什么还不开电灯,我说我以为在文山,没有电灯。妈妈当时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与疼惜。吴桐马上承诺:“我们很快会亮起电灯的,公路也会修好的。”

吴桐的承诺在我们婚后第3年兑现了。全村人齐心协力,在国家的配套资金基础上,集资投工,修通了公路,架通了电。我娘家这边的境况也在向好,弟弟妹妹大学毕业后有了理想的工作,还清了家里所有的债务,包括吴桐的2万元钱。全家人从生活的泥潭中慢慢走了出来

年,村里的信用社因并村而撤并了。吴桐将所有的账目移交之后到长沙从事钻探工作。如今,我们在县城买了房子,买了车,两个孩子一个念大学一个已经参加工作。吴桐的老家,因清朝曾被钦点为皇家茶园,所产茶叶质量远远优于其他地方。文山的茶农,年收入都在万元以上。每年春天,文山的茶园都早早被茶商老板预订,采摘茶叶的工人来自全县各个地方。有一回,听说茶商老板从东坪带了十多个采茶工人到文山摘茶,吴桐得意地跟我说:“看看,东坪县城里的人都跑到文山为我们打工来了。”

年,吴桐的得意呈立方增长。县文联组织艺术家们到村里采访,村里的古茶园、古茶道、古树林、冰碛岩、瀑布等自然景观被艺术家们用各种形式宣传推广,那个曾经被称为鸟不拉屎的村庄,成了网红打卡地,艺术家们创作的天堂。

艺术家们恭维我有眼光,找了一处世外桃源,还找了一位英俊帅气的山大王。年村上换届选举,在外务工的吴桐被召唤回村,当选村支部书记。

“我想,皇帝都看得上的地方,应该不会错吧。”我回答。

25年光阴,熬成了老夫老妻

附:

“风雨百年”“农商银行杯”安化县庆祝建党周年主题征文活动获奖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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