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红叶红
本网讯秋风过耳，一场秋雨一场寒，寒气渐渐来临，晚秋恰是红叶红了的季节。我的家乡在苏北黄海岸边，是南宋年间黄海夺淮形成的冲积平原，成陆历史较短，名木古树稀缺，红叶树长啥样，我从小就没有见过。首次见到“红叶”这个名词，是在小学五年级的周日，我到小舅家，看到杨朔《香山红叶》一文，一下子烙印在脑海里，终身难忘。我念念不忘的不仅仅是香山红叶，还有文章中的“聚宝盆”……，想不到的是，我与香山、与红叶、“聚宝盆”、双清泉……有了割舍不掉的一生情缘。杨朔《香山红叶》文章有一节大意是，香山后面原来是一片荒山，只有一家财主雇了个长工给他种地、养猪。猪食倒在一个破石槽里，可是倒进去一点食，猪怎么吃也吃不完。那长工觉得有点怪，放进石槽里几个铜钱，钱也拿不完，就知道这是个聚宝盆了。到算工帐的时候，长工什么也不要，单要这个石槽。一个破石槽能值几个钱？财主乐得送个人情，就给了他。石槽太重，长工扛到山里，就扛不动了，便挖个坑埋好，怕忘了地点，又拿一棵松树和一棵柏树插在上面做记号，自己回家去找人帮着抬。谁知返回来一看，满山都是松柏树，数也数不清。香山是座活山，有山就有水，有水就有脉，有脉就有苗，难怪传说下面埋着聚宝盆。山腰一座挺幽雅的院子，里边有两眼泉水。石壁上刻着“双清”两个字，传说元朝皇帝游山累了睡在这里，梦见院子里在两眼泉水涌出，醒来叫人挖掘，果然挖出两个泉眼，从此，院内石壁上刻上“梦感泉”，年代久了“梦感泉”变成“双清”……。年初冬，我参军入伍去北京，临行前，来到爷爷奶奶的墓前，看到一颗硕大的树木、尚有部分圆圆红叶挂在树梢，我定神一看，是一颗狗骨头树，此树长相丑陋，生长缓慢，每到冬天，乡亲们在河沟圩垹砍下尚未成材的狗骨头树作柴禾，由于年年砍伐，所以，难以成材。不过，腕粗木料可以刻制名章，可能是此树 用场。因为名称不雅，树型不整，有了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穿上新军装的我，坐汽车转火车，深夜抵京。我们团是当年由营扩编的团，营房不足。新兵连在北京城南房山县长阳公社分村驻训。首次班务会上，老班长介绍我们团团部在城西北方向香山东麓，我心里咯噔一下，长红叶的香山？从那一天起，我就想跨越北京城，早日登香山、赏红叶、穿林荫、漫步双清……。新兵连训练结束，我被分配到老兵10连做文书。次年国庆节，我们连调防香山东麓的团部，团部位于曹雪芹故居东侧，依山朝南而建，背依松树、柏树、红叶树等树林，满目青山，让人如痴如醉。门前一马平川，直通长安街、天安门广场。正值国庆时节，我所期望的红叶不见踪影，山上哪些是红叶树也分不清楚。国庆节军民联欢座谈，老支书接过我的话茬说“杨朔笔下香山“聚宝盆”长出松树、柏树，那是神话。香山树木，原来就有一些，真正漫山树木，还是你们解放军的功劳。抗美援朝胜利后， 3个团来到我们香山脚下安营扎寨，专门植树三年。山上植树有三难， 、植树点位在石头间隙找困难。第二、树塘难挖，挖好树塘，拣出石块放一边，回填土壤，连队组织用钢钎戳树塘，戳不到石块算合格。第三、浇水难，部队在山脚下打了很多水井，战士们背水上山上浇树。三年植树任务完成，三个团转防两个团，只留下你们这个团。”我们团部北依山坡面朝南，晚秋时节，朝南红叶树，漫山遍野红成一片。助民劳动日休息时，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们和老乡坐在山坡红叶树下，仰望天空，片片红叶在眼前摇曳，似有一滴滴鲜血如雨蒙蒙。细细端详红叶树品种繁多，一位花甲老农颁着手指告诉我们，红叶树的品种有黄栌（丝棉木）、红枫、红叶石楠、火炬树、红瑞木、火焰卫矛、红叶李、紫叶桃、乌桕、栎树、槭树、落羽杉、紫叶矮樱等品种，认识香山红叶树品种的简单方法是：一、香山红叶是总的名称，凡是树叶能红的都叫红叶；二、香山红叶基本形状分为圆叶和尖叶；三、一年三季红的是红叶石楠。老农指着圆叶的红叶树说，这是我们香山红叶树当家品种—黄栌……老农如数家珍的介绍，我对圆叶和尖叶印象深刻，特别是黄栌印象更深，因为黄栌就是我们家乡的狗骨头树，不雅的名字，在我心中高贵起来，名闻遐迩的香山红叶，原来我的家乡也有！随手摘下黄栌红叶珍藏至今。以后每年的植树节，我们都会登上香山义务植树，通过艰难的植树体悟前辈们的不易。团教导队在香山公园旁、卧佛寺金刚宝座塔围墙外，我到团教导队学习期间，每周一次早操是登香山。当年的香山公园左侧没有围墙，我们出门就能登香山，米的香山，大家一口气都能登上峰顶鬼见愁，毕竟年轻。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为了加快下山速度，我们两手互换抓住松柏树干，直奔山下。一次，一直冲到“双清别墅”，“双清别墅”是我们课本里的红色殿堂，年4月24日上午，百万雄师一举渡江，占领南京的消息传来时，毛主席正在六角亭休息。秘书叶子龙送来印有“南京解放”标题的《人民日报》，毛主席仔细阅读，这一历史瞬间被摄影师徐肖冰定格。也在这一天，毛泽东以恢弘气魄写下了荡气回肠的《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预示着中国即将迎来历史性转折：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 正道是沧桑。在这里，毛泽东著有《南京政府向何处去》、《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别了，司徒雷登》等文章。年3月25日，应北京新四军研究会邀请，我和爱人赴京参加开国中将吴信泉诞辰周年纪念会，并在大会主席台就坐发言。年12月22日，八路军5纵队2支队政委吴信泉和俞惠如在我的家乡结婚，第二天，拍摄了结婚照片，保存至今。吴信泉将军夫妇在苏北抗战五年，不仅创造了抗战伟绩，也留下了珍贵的精神财富。3月28日，我带着爱人直奔香山公园，漫步到“双清别墅”，大门外，巨型卧石上“双清别墅”红色大字赫然在目，一看题款，方知这是恩师康雍先生的题字。
30多年前，新四军后人徐振东大哥回乡和我们谈到新四军3师8旅首任旅长田守尧妻子陈洛涟住在他家从事民运工作，徐振东的父亲徐邦杰是乡长，我的爷爷徐万安是财粮员。徐振东说：“年5月，陈洛涟介绍我伯父徐邦森入党，之后，伯父又介绍我父亲徐邦杰入党，伯父任阜东县潘荡区委书记，父亲先后担任天场区民政科员、副区长，二姑姑徐邦莉受也陈洛涟影响也参加抗战。因为民运工作需要，田旅长爱人陈洛涟正常住在伯父家里，为了统一战线工作，有时也住在地主徐秀佳家里。田旅长经常骑着一黑马，来到伯父的家中，我们村庄上的小伙伴看到黑马很好奇，追着马屁股拽马尾巴毛，用于做二胡胡弦，为了我们不被黑马踢伤，田旅长总是和警卫员帮助我们拽马尾巴毛。”经过我的不懈寻找，年，我在南京找到陈洛涟四妹、今年健在的岁新四军老战士陈克秋，我安排他们通上电话。
年冬天，我在《滨海县组织史》中看到抗战时期徐邦森、徐邦杰、徐邦莉的任职篇章，我就拍照片发给振东大哥，他给我回复说：“和二姑邦莉同在一页、同期担任区妇救会长的周洁学阿姨，曾经是我的老领导，现在是扬州大学离休干部。”联系得知周洁学阿姨正在滨海老家省亲，刚从宋公堤、阜宁等地寻找抗战足迹和战友回到娘家。我们邀请她来到位于徐丹村的、用我研究成果创办的“新四军第三师第八旅纪念馆”参观，她在老首长、老战友的展板前久久不愿离去。我撰写《95岁抗战女兵回乡寻战友》，荣获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年“ 史料”一等奖。
徐邦森、徐邦杰的后人在外地，四时八节为前辈上坟烧纸由我等族中兄弟代劳，前几年偶然发现，一株黄栌树覆盖邦森大伯墓上方的一侧，而树根长在紧邻的墓地，随着邻墓搬柩迁葬，树根根系更加发达，几年后，黄栌树覆盖整个坟墓，每年晚秋，叶红如丹。他家子辈、孙辈、重孙辈人才辈出，有的成为学贯中西的大家，与此树此景有关？
几年前,我再次受到墓上红叶的感动，写下：东倭撒野弄风狂，盐阜人民倍遭殃。徐氏一家三兄妹，齐心合力打豺狼。保家卫国雄怀壮，碧血冰魂沐梓桑。默立碑林怀叔伯，丝棉寄意远芬芳。今年9月16日，88岁的振东大哥病故了，第二天，我们夫妻赶到扬州吊唁，面对灵堂静卧的振东大哥遗体，年秋天，他回乡为前辈修墓，完成 一个心愿的场景浮现在我的眼前，我心在抖、泪在流，大哥啊！家乡的红叶你再也看不到了！晚秋已临，北京香山红叶凋零殆尽，家乡滨海的红叶初染丹色。谢去的红叶就像抗战将士田守尧、陈洛涟烈士夫妇，就像吴信泉、俞惠如夫妇，就像徐邦森、徐邦杰、徐邦莉三兄弟，就像为民族独立、新中国成立奉献青春热血的前辈们！即将如丹的红叶就像陈克秋阿姨、周洁学阿姨等等健在的老英雄们绚丽多彩的人生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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