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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纪精选清波门外多少楼台烟雨中

来源:二胡 时间:2023/1/28

本文导读——

清波门,杭州靠近西湖的古城门之一,现在当然是在城市的中心位置了。清波门外,以前是杭州的郊区,但这个郊区同样是人文荟萃之地,比如本文中所写的聚景园、周公祠等。

这些现在都只剩下了残痕,像一个旧梦。但好在我们能够从文字中触摸到历史的温度,对那些隐藏在时间中的历史和人物有了新的认知:他们曾经存在,曾经出现在我们这个城市,并且构成了这个城市的文化底蕴。

周公祠所祭奠的周敦颐,正是那位写《爱莲说》的大儒,而之所以在清波门外给他立祠,这也是宋韵文化的传承标志。而聚景园得以扩建,是一种孝道,但我们也可以看作是南宋一朝的拆迁工程。当我们带着这样的心态去读历史,会发现很多有趣之处。(李郁葱)

正文从这里开始——

清波门外

清波门,在如今南山路的清波路口,城门偏向西南,城门外有“清波桥”一座。玉皇山、万松岭、铁冶岭合流的山水,经过桥下,分为两股。一股较小,汩汩向东北流入城墙水门,南宋时称“暗门”,连接流福坊运司河。一支较大,西流,如今只剩“清波桥河下”路名。这水流起步不宽,流经二十多米后,水域大了,似河非河,似湖非湖。

如今,这一片往南到万松岭路口,即曾经的南宋钱湖门;往北到涌金门外,都是公园。其中,有两处值得一说。

聚景园

宋孝宗为太上皇赵构所扩建

说聚景园,应该以南宋潜说友的《咸淳临安志》最为权威,卷十三说:“聚景园,在清波门外,孝宗皇帝致养北宫,拓圃西湖之东,又斥浮图之庐九,以附益之(清波门外为南门,涌金门外为北门,流福坊水口为水门),亭宇皆孝宗皇帝御扁。……岁久芜圯,今老屋仅存者,堂曰揽远亭,曰花光。又有亭植红梅,有桥曰柳浪,曰学士,皆粗见大概……”

以上括号中文字,在原著中比正文的字要小,属于说明。原文无句读,经标点,大意如下:聚景园,在清波门外,孝宗为了恭养北宫的太上皇赵构,又拓宽了西湖东面的园圃,增加了九座寺院的区域。相对清波门外之处为聚景园的南门,涌金门外之处为北门,流福坊水口之处为水门。如今(度宗时),年久荒芜,“老屋”仅存揽远亭和花光亭,还有柳浪桥和学士桥,能见出当年的大概。

宋末元初,周密的《武林旧事》也写过聚景园,说了堂阁亭台有孝宗的题匾(扁),说了尚剩的花光亭、柳浪桥、学士桥等十五处景点。要说后来写得再详细一点的,是明朝田汝成的《西湖游览志》。

田汝成说他为学士桥写过碑记,立过碑亭。碑记写的什么?没有细说,只录了时人马浩澜《念奴娇》词一首,有“学士港桃花,南屏松色,苏小门前柳”等句。或许,这是当年能入文士“法眼”的最佳湖光姿色。此外,田汝成还写了西湖舟船,经过学士桥、学士港,“入舣清波门”。“舣”就是停船,也算是清波门外一景。

田汝成又说:“柳浪桥尚存,世称柳浪闻莺是也,园傍旧有灵应堂俗称包道堂、水心寺、陆莲庵、法喜院、兴福院,定水院,凡浮屠之庐九,并归园内。”这说的是柳浪闻莺一傍,南宋“并归”聚景园的那些寺。当然,田汝成是割草打兔子,顺手捋了一下,并不是《咸淳临安志》中九座寺院的全称。

田汝成的另一本《西湖游览志余》,说南宋绍兴初年,“拓圃”前的聚景园,连夜游都有。有一次,“两宫(皇、妃)幸(去)聚景园,夜过万松岭,索火炬三千。”这说的是宦官作威,当晚要临安府出火炬三千支。府尹见招拆招,征集了杭城妓院、瓦栏、茶肆的芦杆门帘,扎成小捆,浸了油脂,沿万松岭路,“系于夹道松树左右,照耀如白昼。”那时的清波门外,估计已经是一个浮花浪蕊的世界了。

宋孝宗究竟拆迁了哪九座寺院的地?

那么,后来的孝宗再做扩建时,究竟拆迁了哪九座寺院的地?好在《咸淳临安志》卷七十九“寺院”篇,有列举:“自涌金门外至钱湖门”,第一座是“灵芝崇福寺”。这就是上世纪60年代做过动物园的“钱王祠”,因南宋时没被“拓圃”,不作展开。

第二座“慧明院”,有“绍兴间斥为聚景园”的说明。绍兴间,即高宗在位(-年)。这么说来,慧明院也不是孝宗“拓圃”的。第三座“延恩院”,“今为养鱼庄。”可能这寺院当初并入聚景园时,是个观鱼景点,度宗时已成了鱼庄。

第四座“水心保宁寺”:“天福年建,旧曰水心寺,大中祥符初赐今额。旧志有思白堂(白乐天旧游,元丰二年,枢密使林希榜曰思白,示怀贤之意)。好生亭(人多放生于此,郡守沈文通命曰:好生)。陆莲庵(钱忠懿王时,禅师诵莲经于水心寺,方冬严寒,忽有莲华七本生于庭陆,远近瞻礼,禅师以为幻,乃命芟去),绍兴间地入聚景园……”

其他扩为聚景园的寺院依次是:兴福院、定水院、法善院、宝成院、宝莲院、永隆院,一共六座,没写明“绍兴间”,应该是被孝宗动迁的了。加上慧明院、延恩院、水心保宁寺,共九座,也就是“浮图之庐九”的数目。

这其中,“水心寺”值得一说。该寺是北宋大中祥符年(-)改名的“水心保宁寺”。旧志记载,寺院内有思白堂、好生亭、陆莲庵三处,和尚、尼姑都住持过。思白堂,是怀念白居易到过此地。好生亭,是放生鱼鳖之处。陆莲庵,禅师曾在大冬天诵读莲华(花)经时,陆地中忽然有七朵莲花生出,搞得远远近近的人整日前来瞻看。

陆地生莲花本是奇事,好兆头,估计这和尚要清静,或者是个“毒头”,借口左道幻术,要人挥刀割去了。倒是后来的尼姑,播扬一时,又取了“陆莲庵”的名。

“水心保宁寺”条目中有“题咏”一首,名“秦淮海送僧归保宁寺诗”,也说到住持和尚脾气的古怪:常常是“生客一语不入意”,他就“目如明星视飞鸟”,撂了客人径自看鸟去了。秦淮海是名士,即北宋词人秦观,年当过杭州通判,和尚对“市领导”是不敢摆冷脸孔的,在秦观的看来,和尚的怪癖也就成了清高。

和尚有个性,寺院也迥异。诗中说,“西湖环岸皆招提”(“招提”,寺院别称),“保宁復(往来)在最佳处”。怎么一个佳处呢?“车尘不来马足断”,“天然不受红尘扰”。哦,是车不能进,马不能来。这么好的地块究竟在哪里?《咸淳临安志》说得也简单:“自涌金门外至钱湖门”。倒是田汝成稍微仔细一点:在“柳浪闻莺”的“园傍”。好在,这两本书都提到了一边的学士桥。

学士桥,位于如今柳莺宾馆南边门外,临了西湖。哪怕狂风突起,湖水汹涌,湖上船只一旦经入学士桥,再东行进入学士港,风平浪静。学士港3米来宽,20多米长,以前过了东侧一座木桥,就是清波门外那一片似河非河,似湖非湖的水域了。

谢庄也曾是南宋聚景园的一角

六十年前,这一片水域还是相当的大,水中有一岛,人称“台湾岛”。岛有两个篮球场大,要是倒退八百年,应该更大,建一座“两屋一亭”的寺院,绰绰有余。“自涌金门外至钱湖门”的水心保宁寺,在这小岛上的可能极大。

田汝成说“入舣清波门”,舟船应该就停在小岛东侧的河道,傍了清波桥河下小路。六十多年以前,西湖周边的打渔、斫柴人,仍有在此泊船的。挑担上岸,去清波门直街的集市,吆喝买卖。那时,这小路傍了南山路的拐角,有一爿粮站,居民买米用一指宽的粮票,划船人的粮票往往较宽。现在想来,应该是乡民卖茶或卖山货的“奖励粮票”。

从粮站门口往西走清波桥河下小路,当年有“游人止步”牌子。因为路的尽头,是赫赫有名的谢庄,入住人仅次于湖对岸的汪庄、刘庄。谢庄是清末民初的名,上世纪八十年代,我陪台湾来客入住时,草坪中一株花开满头的虬枝老梅树,至今难忘,这也曾是南宋聚景园的一角。

年的浙江省长夏超,曾将谢庄做过办公和接待场所。年2月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为寻找夏超旧迹,我和英国来杭的夏超孙女夏赛平女士来到当年的谢庄,如今的柳莺宾馆。只见满园锦绣,景色如画,旧迹已经难觅。

近年,网上有一篇“引经据典”的文章,仅以一个“水心”的概念,就说西湖中的“小瀛洲前身为水心保宁寺,又名湖心寺”。还“挖掘性”的引证,说南宋的聚景园是包括湖心寺的。更有人转写发挥,见“一”说“二”,都没认真读过原著原文。

国学大师俞樾的牌子够大吧,《春在堂随笔》说到小瀛洲,也是有一说一:“小瀛洲旧在涌金门外问水亭南,今三潭印月袭用此三字,亦非其旧也。”至于《西湖游览志》说湖心寺,也只是在“湖心亭”条目上说“旧有湖心寺”而已。后来好考据的清时文人,没有依据,也不说湖心寺有什么子丑寅卯的由头。

倒是钟毓龙的《说杭州》,说到“三潭印月”,写了“上有保宁寺”五字。要晓得,钟老先生是抗战八年避难雁荡山写这书稿的。正如该书再版“前言”所说,钟老是“仅凭其博闻强记之功力”写下的,“其中有极少部分论述,或有……相左”。当然,这说法,仍不失《说杭州》是杭州方史中扛鼎的大誉。

以上文字,也算对南宋聚景园的一点还原。

周公祠堂

“周公祠堂”原来是“周元公祠堂”,用来纪念周敦颐的

初中语文有《爱莲说》一课,至今我仍能随口诵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蔓不枝”,“亭亭净植”。也许喜欢,进了骨子,年岁荒诞,我也尚能自爱,不会为一利半益,去依附不良。

我的老子是上世纪30年代的高中生,因我祖母想抱孙子没能外出求学,到老了也有些看闲书、拉二胡、钓鱼、做菜的没落文人气味。钓鱼,往往好去学士桥到长桥,其间有“周公祠堂”。那是一方池塘,年幼的我“祠堂”“池塘”就不分了。

池塘比两个篮球场要大,塘中一石亭翘然,池水涟漪间有一长条青石板桥相连。夏日荷花似乎不多,荷叶颓败时鱼就“兴”了。某日,我的老子运气极佳,提杆不断,一只竹篾暖瓶壳装满了鱼。我也高兴大了,拿起暖瓶壳顿了一顿,只听哗啦一声,底布脱落,鱼全“放生”。就在周公祠堂,我老子给了我一老拳。

周公祠堂在省军区的西侧,南面要到如今的唐云艺术馆,再往南,就是长桥。周公祠堂后来被围墙圈了,说建“百果园”,进去也没看到多少果树。

我对周公祠堂总是心有念想,近年偶读梁诗正《西湖志纂》,才晓得头绪。梁诗正是杭州人,清乾隆东阁大学士,清廷“六部”,他居然当过四个部的一把手。但一部《西湖志纂》却写得太简略,从清波门、聚景园、学士桥,写到长桥,总共才两百来字。好在把周公祠堂写分明了:“周元公祠,在清波门外钱家湾,祀宋濂溪周子惇颐,南渡时建,久废。国朝康熙五十一年督学姜橚檄令重修,岁以春秋致祭,巡抚张泰交题额,运使高熊徵有碑记,雍正九年总督李卫重建。”

我这才晓得,“周公祠堂”原来是“周元公祠堂”,也就是《爱莲说》作者“周子惇颐”。“子”古代人对大儒的尊称,譬如孔子、孟子。“惇”现代汉语已被“敦”替代,也就是周敦颐,号濂溪。“周元公”的“元”,是谥号,南宋宁宗封敕,赞他是理学“开元”第一人。

明、清学者恭称周敦颐是孔、孟之后的第三位圣人

清波门外钱家湾,这地名现在无人知晓,能扯上关系的,是祠堂东面曾经的钱湖门。或许,靠近这湖面,也就是如今唐云艺术馆往北一段,以前曾有钱姓大户住过。以“周元公”为线索,我又找到台北成文出版社的《重修西湖周元公祠志》,(以下称《祠志》)。

《祠志》作者周勋懋,海宁人,周敦颐的二十八世孙,和《红楼梦》的发现有一段姻缘,在此不作展开。叹为观止的是,这本完稿于清道光二年()的《祠志》,竟有页,2万多字,载有宋、元、明、清间祠院的变迁,以及历代多个皇帝的御批、敕诏。

一位文人,几百年来凭何享此盛祀?当然不是官衔,周敦颐最大的官职是以国子监博士“职称”担任过江西虔州通判。当然,也不是他的文学,尽管后人熟知《爱莲说》。能让周敦颐誉冠一时的,恰恰是他的理学。

明、清学者恭称周敦颐的理学“上承孔孟,下启程朱”,说他是孔、孟之后的第三位圣人,也是后来“程朱理学”的先导。确是,“程朱理学”的程颐、程颢,就是周敦颐的嫡传弟子。周敦颐在北宋熙宁五年()病逝庐山濂溪书堂,五十七岁,远在杭州的清波门外,怎么会有他的祠堂?

这要说到建炎年的宋室南渡,高宗曾要求当朝名祠寺庙,在临安都有一个归宿,才兴建的。有意思是,南宋以后,让周公祠堂名扬一时的却是清朝。尤其康熙五十一年()往后,到嘉庆二十五年(),祠堂共重修了四次。如果将《祠志》刊印后的雍正九年重修算上,一百十几年中竟重修了五次。或许,从康熙帝第一次下江南以后,清朝的五个早期的皇帝,都醒悟到了,程朱理学是化解满汉矛盾的最好润滑剂。

嘉庆二十五年祠堂重修,花费不菲

记载中的周公祠堂,并不是传统的南向或者东向,它“面西湖而背吴山,左右双塔耸峙,六桥三竺,环绕其间。春则桃李争妍,无穷生意;夏则芙蕖吐艳,不断清香。”从现在唐云艺术馆的北侧向西湖看,确实是雷峰塔、保俶塔南北耸峙,正西是六桥遥遥相望,朗日举目远眺,“三竺”也可朦胧见得。

周公祠堂共有殿宇三重,《祠志》有图,却不清晰。文字说,从仪门进去,有正殿、寝殿、后殿,殿的楼上、楼下,都各有五间厅室。《祠志》还记载了当时整套的祭祀程序,桌椅几案的配置,以及猪、羊、鱼、帛的祝飨规格。

嘉庆二十五年祠堂重修,花费不菲。朝廷工部核准拨给“工料”银子四百八十两六钱四分八厘。有零有正,似乎顶真,也是特色。但费用仍然不敷,周氏后裔纷纷募集,名单长达三十五页:近有杭州府所属各县,远有安徽、衢州等地。募捐人标出的居处,到乡到村到甲。募集到的有银子、有洋银、有铜钱。少则铜钱五千文、洋银二元,多则银子五十两、洋银一百元。总数是,银子四百七十四两七钱,洋银二千九百六十五元,铜钱一千一百六十九千(贯)零九百三十二文。

题外说一句,中国的银圆,清光绪末年才有铸造。嘉庆年的洋银,即银圆,是铸有一只老鹰的鹰洋,是明时清初从沿海贸易得来的。

周公祠堂前的塘与地,有“八亩三分三厘四毫”,嘉庆帝对此有朱批:“好知道了。”朱批之下说:“拨给守祠后裔管业,以为香、灯、盐、菜,并巡查花树,看管景亭人役饭食等用,此项租银请除免征”。如果按当时每年每亩田“银四钱”,地“银三钱”,塘“银五钱”的征租,费用不多,但嘉庆帝的如此细微,也是够累的。

《祠文》中还能读到乾隆帝对西湖疏浚的两次批阅,也是“好知道了。”其中,在西湖周边被侵占之地的“调查”文中,乾隆帝提出,对占地的清退,不要搞一刀切,要考虑到种田人的生计,“经开垦成熟田者,免其清出外,嗣后不许再行侵占。”看来,这一对皇帝父子的操劳,也称得宵衣旰食。

岁月倥偬,这些历史都已淡出了杭州人的记忆。民国时的几次城市绘图,也是望“名”生义,将周公祠堂的地块标注为了“周氏墓”。仅此,再后来的杭州人,估计会越发朦的。

清波桥河下(金晓岚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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