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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我的父亲

来源:二胡 时间:2023/1/28

我的父亲

我的祖上曾经有过辉煌的日子。明、清柏木井最大的车马店——兴店,就是我们家开的,现在兴店基本保存完好,几易其手,已经和我家没有了任何关系,但一说兴店家都知道指的就是我们家。

我们家还有柏木井“三不传”之一的接骨技术,哪一辈开始掌握的这门医术已无法考证,到了我这一辈,还有我本家的哥哥远桃、全桃都是左近闻名的接骨医生。远桃哥的医术更高明一些,我小的时候记得,经常有人赶着毛驴驮他去接骨,尤其在北乡影响较大。

我听二伯说过,他小时候跟着我爷爷去祖坟烧纸,每次爷爷都给他介绍说这个墓是你银花姑。小孩子家别人说啥听啥,记住了这个银花姑的墓。到了一定年龄才发现,别的墓主人都是成双成对,为什么银花姑就她自己,爷爷已经去世,他也没有刻意去打听,二伯告诉我,据他的判断,银花姑应该是我们家的丫环。

我的父亲兄弟三人,大伯双锁、二伯拉锁分别于一九一零、一九一四年生人,父亲存锁排行老三,一九二四年三月在兴店出生,其时家道中落,难以为继,爷爷奶奶时长为生计犯愁。记得父亲给我们讲过一个真实的事情,父亲几个月的时候,奶奶在院子里一边看孩子一边做针线,随口就对我二伯和另一个年龄和我二伯差不多玩伴说,你们两个把这个小孩(指我父亲)扔了吧,咱养不起他。奶奶本来是在开玩笑,他两个却当真了,奶奶一不留神,他俩就用筐子抬了父亲,倒到大门外的河里了,奶奶发现孩子不见了,一问才知道已经按奶奶说的扔了。好在河床不深,还倒了好多杂物,奶奶出去找的时候,父亲毫发无损竟然躺在那里睡着了。当然二伯们少不了一顿臭骂。没有过了几年,兴店就卖给了别人,举家搬到村南面终年几乎不见阳光的一处宅院去了。父亲在这里度过了他的童年和少年,先是爷爷在这里患中风不语去世,大伯、二伯成年后相继去阳泉站上扛碳,维持生计,除了他们自己简单的消费,赚的钱都交由父亲打理。奶奶后来因长期患病导致双目失明,生活不能自理,父亲一边伺候奶奶,一边种地,还操持着这个家。值得一提的是,父亲在农闲时还读了三个冬天的私塾,由于聪敏好学,一冬天下来,成绩比读了一年的人还好,所学知识在他后来的成长发展中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还没有成家的大伯,在二十四岁时因害汗病发不出汗而英年早逝。在父亲的张罗下,二伯娶了张家岭石盆的张巧堂为妻。

日本人入侵是父亲记忆非常深刻的事情,农历一九三七年九月九,父亲一早起来挑了粪送往顺垴沟的地里,刚到地方,就听到村里传来枪声,因为之前就听说日本人快打过来了,枪声证明日本人进村了,父亲当年只有14岁,吓的六神无主,不知所措,村里情况不明也不敢回去,于是就在附近一个庵芜窑躺了下来,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一天没有吃东西,再加上害怕,一觉醒来已经是夕阳西下,听听没有什么动静,就慢慢走回村里,打听到日本人确实来了,不过没有停留多久就走了,抢了一些东西,人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回到家里,双目失明的奶奶同样一天没有吃饭,听到枪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又担心父亲,连饿带吓,从此病情进一步加重。

四〇年大年初一,奶奶从不知道从包裹了几层的包里拿出了十块大洋,对父亲说:这是我和你大攒下的十块大洋,不管多么困难度没有舍的花,是准备给你找对象用的,现在看来我也没有能力帮你娶媳妇了,你把这钱收好,将来自己找个对象。就在正月十七下午,村里还在闹热闹,,吃过午饭,安排奶奶休息,父亲就去看热闹了,等他看完回到家里,奶奶早已离开了人世。时隔几年,父亲和二伯一起奋斗赚来的钱,又换到了上街一处路边能开店的宅院。有了开店的手入,家里的生活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改善。

就在这家店铺,父亲和地下党组织有了接触,一开始地下党组织人员在这里吃饭、住宿,他们看父亲机灵、可靠,由避讳到不避讳,到后来还让父亲参与其中。一来二去,家就成了一个类似联络站的地方,父亲也成了其中的一员,经过区委的严格的考察,区领导王守毅,本村党员李根堂的介绍,一九四五年七月十五日,父亲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正式成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同时担任了柏木井第一任党支部书记、村里的农会主席兼合作社社长,投身于艰苦卓绝的革命斗争中。

父亲担任农会主席其时,正值日本人投降,蒋介石积极准备发动内战之际,一九四五年九月,国民党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妄图在山西建立自己的独裁政权,集中兵力占领并控制全省的战略要地,平定阳泉也在其中,对敌斗争的形势异常复杂严峻。

当时,党组织处于地下状态,好多工作都由农会等群众组织出面,父亲读过三冬天的私塾,算是有文化的人,在班子里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在区委、区政府及下乡干部的指导下,和村干部班子一起,进行了全村成分的划定,把地主、富农土地、财产分配给广大贫农、下中农,主持了斗争地主的群众大会。虽然也存在一些问题,总体是平稳的,受到区党委、政府的肯定,圆满完成了土地改革任务。

一九四七年,在阎锡山的纵容下,国民党军队、地方反动武装,纠集被清算的地主富农,组成还乡团,大肆侵扰土改后的村庄,进行反攻倒算,大批逮捕、屠杀共产党员,村干部,土改积极分子。在白色恐怖的环境下,村干部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老百姓,同时还要完成支援三大战役所需要的兵员补充,粮草、物资筹集等任务,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白天在村里做工作,晚上找地方躲避敌人。如此险恶的环境,危险如影随行,有一次,父亲正害汗病,忽然得到还乡团快要进村的消息,干部们分头组织老百姓向村南面的山沟里撤退,父亲在母亲的搀扶下,随同大家一起撤退,走到一个叫小堰沟的地方,父亲实在走不动了,就在他们经常过夜的一个庵芜窑休息下来,还乡团越来越近,为了不连累大家,父亲安排其他人和母亲先走,让他自己留下来,并把上级配发的两颗手榴弹枕在头下,敌人进来,就和他们同归于尽。好在敌人摸不知道父亲还在下面,也摸清情况,怕遭遇伏击,难以敢下去,在山梁上喊叫一阵后就离开了。

晋中战役和解放太原期间,父亲以借干的身份,被县、区委抽调参加支前,担任粮草、物资供应站负责人,接收、保管平定送来的支前物资,发放到战斗部队。从一九四七年十月至一九四八年九月,历时一年,圆满完成了县、区委交给的支前任务,为太原解放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响应上级党组织的号召,组织开展大生产运动,刚解放的农民,生产热情高涨,夺得了前所未有的好受成,提高了农民的手入。

加强了民兵队伍建设,保卫了新生政权,维护了村里的安定。

村里办起了小学,办起了民小、扫盲班,大家学文化,学知识,学唱歌,文化生活空前活跃。办起了业余剧团,父亲带头积极参与,并在剧团反串了旦角。剧团办的有声有色,一直在村里活跃多年。据曾经在柏木井当过老师后来任平定晋剧团书记王身魁后来回忆,柏木井业余晋剧团的(上天台)、(铡赵王)等剧目的水平,不亚于平定县晋剧团。

华北地区即将全面解放的时候,华北人民政府建立了华北供销合作委员会,并于年1月在石家庄召开了华北供销合作会议。会议传达了刘少奇的指示,制定了《关于供销合作社的方针问题》等11个条例、办法草案等文件,首先在华北试行,为以后统一全国合作社的领导作了理论和组织上的准备。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后,在华北合作委员会的基础上设立了中央合作事业管理局。此后,大区、省、市、专、县各级政府也相应地设置了合作社的管理机构,加强了党和政府对合作社事业的推动领导。与此同时,《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规定了一系列优待合作社的办法。中央和各级党委、政府作出了加强合作社干部的决定,规定省、地、县各级供销合作社主任要选配能力强的干部担任,参加同级党委并任常委。根据上级的要求,农村供销合作社也加强了干部职工队伍的建设,各村按照一系列文件精神要求,抽调了最优秀的干部,充实基层供销社合作社队伍,父亲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抽调到供销合作社工作。

父亲刚参加供销社工作就在柏木井,随着集镇社建设的需要,被调任固驿铺乡供销部部长,并任固驿铺乡党委委员。人民公社成立后的大公社时期,调任东回公社供销部财务股股长。大公社分开后,东回公社分成东回、马山、床泉、柏井、槐树铺五个公社,一九五九三月年调任槐树铺公社供销部部长,后来任柏井供销社副主任、主任至退休。

早在年10月,毛泽东在《论合作社》一文中就指出:“合作社性质就是为群众服务,这就是处处要想到群众,为群众打算,把群众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这是我们与国民党的根本区别,也是共产党员革命的出发点和归宿。”全国合作社工作者第一届代表会议提出了“上级社为下级社服务,基层社为社员服务”的业务方针。毛主席的指示和全国合作社的业务方针,使基层供销合作社有了明确的办社方向。

父亲在固驿铺集镇社及槐树铺供销合作社工作期间,建立了一套为群众服务的运行机制。首先是多渠道了解群众的需求,当群众来供销合作社买、卖东西的时候,主动向他们了解生产生活方面的所需。派出本单位职工深入到生产第一线参加劳动,顺便了解群众的需求。安排能说会道,善于交往的人,充当信息员,随时给供销合作社反应群众所需,在此基础上,总店业务、库存各方面的情况进行统计汇总,结合库存,作为采购进货的依据。

为了和小商小贩争夺市场,最大限度保护群众利益,千方百计拓宽商品来源。供销合作社办起了饲料厂、食品加工厂、编织厂、红领巾加工厂、煤站、酒厂、醋厂、油厂、铁木加工厂,鞋袜厂、缝纫车间、染坊、各种繁殖场、养兔厂、土化肥厂、水泥加工厂、药材加工厂、铁木农具加工厂等等。极大的满足群众生产、生活需要。

完成上级下达统购统销的任务。为了保障工业生产和各方面的需要,国家对一些物资进行统购统销,一开始是粮食、棉花等生活必需品,后来逐步扩大,一九五九年,山西省人民委员会规定统一收购的物资有:生猪、猪肉、菜牛、牛肉、菜羊、羊肉、牛皮、羊皮、羊绒、杂铜、废锡、废铁、桃仁、杏仁、核桃、甘草、牛黄、烤烟、木材、蚕丝、蚕茧、土纸、黑、白瓜子、梨、红枣、蜂蜜、党参、黄芪、麝香、蓁艽、菖蒲、猪苓、小茴香、废胶、废铝、生漆、苇席、黄蜡、甜菜、土糖等四十多个品种,再加上本地特有的,群众需要卖出的,都想方设法收起来。实际收购的品类远不止以上所说。

建立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制度。解放初期,人们的工作积极性前所未有,再加上有效的管理,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那时候总社的干部、职工都吃、住在单位,家在本村的职工,晚上回家有事,也要履行请假手续,管理严格是现在的人难以想象的。特别有一项值得称道的就是对干部、职工的评价制度。单位定期组织对全体干部、职工进行评价。评价分三个等级,工作积极的、一般的和较差的,每个干部、职工,对所有人按三个等级进行评价,最后汇总,以超过办数以上为准,把全体干部、职工分为积极的、一般的、较差的三个类型,既是对干部职工日常工作的评价,也是评先评优,晋升进级的依据,起到鼓励先进,鞭策后进的激励作用。

送货上门,一直是供销合作社的优良传统,父亲带领职工担着货郎担到山庄窝铺送货的情形,一直给我留有深刻印象,上山送货最少两人最多三人,到了地方,就在一个相对中心的地段摆买。给大家提供需要的商品,还要收购废旧物资。以前村里外来的人吃排饭,他们也一样,要到谁家吃提前就告诉人家准备,吃过后按每天一斤二两粮票、三角钱的标准付饭费。太阳落山的时候收摊,挑着剩余的货物和收购的废品回村,回来一般也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曾经听父亲讲过,一九五六年六月二十七日,汪里村发生了泥石流,冲淤三十二户,死亡九十六人,他们参加了救灾,半个多月,硬是靠人抬、肩挑,步行将近三十里的山路,送去了工具、日常用品、食品等一百多担的救灾物资,有力支援了救灾工作,保障了受灾群众基本生活。

父亲入党、参加工作,到一九五六年离开,在村里在了九年,一九六一年到一九七〇年基本在村里,一九七〇至一九八〇年断断续续也在村里,一直以下乡干部的身份和村里保持着联系,对柏木井村有着深厚的感情。他全力支持村里的工作,尽最大的努力为村里做力所能及的贡献。现在尚存遗迹的柏木井的旧舞台,建成时所立的石碑,记载了当时村、支两委,石匠、木匠、铁匠、泥匠等参与建设者的名字,父亲的名字赫然在上,名字前面冠以主修者,这是我所见到的绝无仅有的记录方式。小时候经常想,主修者是干什么的?作为一个疑问一直萦绕脑际。后来才明白,对于修舞台这件事,父亲肯定是积极倡导,努力推动,大力支持,促成了这件事。当时我依稀记的,父亲经常出现在修建工地,和村里的领导一起研究解决问题的场景。父亲是供销社而不是村里的人,但在这件事情上发挥的决定性作用,碑上没有名字不合适,以什么名誉上在当时肯定是个不大不小的难题,主修者,不能不说是一个创造。

父亲在村里威信很高,深受人们尊重。在为人处世是,坚持公平、公正,从土改时的分土地、分财产、划成份,到后来推荐谁家的孩子出去当工人、当干部、读书上学,父亲都有自己的原则,从不偏东向西,谋取私利,虽然他的意见不可能被完全采纳,但对他的所作所为少有非议。由于他的资格和经历,村里对他的态度十分在乎。

父亲对自己要求自己很严格,从大局出发,维护村、支两委班子的团结,维护班子的威信,积极化解各种矛盾和问题,村里班子稳定、团结、和谐和他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父亲本着对村里负责的精神,十分注重年青干部的选拔和培养,对于工作积极,有能力的年轻人,总是以极大的热情或推荐他们进领导班子,或委以重任,给他们创造锻炼的机会,热情指导并且把自己的所知所懂、工作经验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他们,其中两任书记深受父亲影响,他们也非常感激父亲对他们的培养,工作中遇到问题找父亲商量,有想法事、有打算事先征求父亲的意见。任期内群众反应较好。

父亲退休后,仍然为村里的工作操心,经下乡包村的团县委副书记卢均良的提议,在村里又当了一届支部委员,分管文教卫生和民事调解工作。在父亲的提议下,村里又办起了业余剧团,文化生活重新活跃起来。在民事调解方面也做了大量的工作,为保持村里的稳定发挥了余热。父亲解决问题从不和稀泥,是非分明,对的肯定,错的该批评就批评,批评人来很严厉,我作为旁观者,有时候都感觉面子有点搁不住。

一九六一年,家里发生了变故,刚满两岁,长得白白胖胖,很壮实的弟弟。突发疾病夭折了。母亲身体不好,患有严重的心脏病、肾病,弟弟的离去,使她精神受到严重的刺激,本来不好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就连给我们做饭都成了问题。面临这样的情况,父亲经过再三考虑,向领导提出辞去槐树铺供销社主任职务,回柏木井供销社工作的请求,领导认真考虑实际情况后,将父亲由槐树铺供销社主任,调任柏井供销社副主任,包柏木井村下乡,蹲点柏木井门市部。不担任主要领导,工作负担减轻了。有了相对多的时间照顾多病的母亲和当时十一岁的姐姐,七岁的我,种自留地、小块地,父亲承担了家里家外的大部分事务。一九六二年出生了妹妹,过了几年相对平稳的日子。

一九六三年年秋天,我们的家在连绵的大雨中倒塌了。连续几天的大雨,西窑出现了裂缝,而且有逐步加宽的趋势,裂宽的速度也在加快,父亲不放心,叫来邻居帮助观察,大家一致感觉有问题,于是立马决定,先把我们在邻居家安顿下来,接着冒雨往出搬东西。就在搬出来的那天晚上,轰隆隆一声巨响家最终还是倒了,西窑全塌了,正窑塌了一半,就剩下摇摇欲坠的东窑,,前几天还好好的家就这样彻底报废了。

作为一个普通的家庭,很少有比这更大的事了。父亲四十五块钱的工资,当时不能算低,但一家五口人的生活和母亲看病也就指望这几个钱,家里病没有多少积蓄。虽然邻居表示,就住咱们家,住几年都可以。父亲深知,寄人篱下总不是长久之计,毅然决定修家。二伯拿出了多年的积蓄,买掉了原来开店的那个旧院,基本凑够了修家的费用,在旧家西边批了宅基地,次年春季开始动工,历时半年多,到一九六四年秋天,修成了三眼窑洞。修家的过程,父亲更加辛苦,只要自己能干的活,就不用别人,每天早上四、五点起床,从倒塌的废墟中抠石头和有利用价值的材料,担白灰、担石头、担砖,甚是辛苦。工程进展也非常顺利,除了逃工钱用的人,来帮工的人天天都有,在村里,帮工的人是尽业务,不要工钱。特别是合碹的那天,帮工就有好几十人。暖房的时候更是热闹,亲戚朋友、邻居别舍,相好不错的都来祝贺,那时候的礼物也就是每人出两、三角钱,买块画着风景的玻璃匾,床单、被面、褥面等等。当时的一个劳动日也就值两、三角钱,所以说这样的礼物已经是很了不起。

家修起了,麻烦事情接踵而至。家也就是孤零零三眼窑洞,其他配套的设施一概没有,中间一眼摸了白灰泥勉强可以住人,西窑做厨房,东窑放杂物,厕所趁旧家的。不过农村人修家都是这么一个程序,修好主宅先住进去,其他设施慢慢建设。

父亲靠着一个人的力量,既要上班,又照顾家,又要养种自留地、小块地。材料极度匮乏,把烧下的炉灰一点一点攒起,用来铺院、盖房顶。除了白灰要买以外,石头是利用修家剩的边角料,也有的是拣来的。经过几年的努力,修起了门楼、围墙,东、西配房,炉灰渣盖了房顶,硬化了院,大门外打了井。除了修门楼、盖房顶、打井用人帮忙,其余的活都是父亲一个人干的。

磕磕碰碰的事对于干活的人来说是常事,但有一次实在是让人心有余悸。记得在垒东房前墙的时候,父亲踩着两条凳子搭一块板的架子,抱了一块六、七十斤重的石头往墙上搁,还没有搁稳,就连人带石头仰面朝天摔到了院子里,好在石头没有砸在脑袋上,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父亲当时也害了怕,那一天没有再干活,第二天又照干不误

更麻烦的要算邻里之间无端的纷争。就在搬进新家的第二天晚上,邻居一家兄弟四个找上门来,说我家的宅基地占了他家的地。事实是这样的,新家占的这块地,解放前是他们家的打谷场,土改时收归集体,面积三分左右,因为地处人家中间,划分成七、八块分给附近的人家种旱烟,我家原来的旧家与此相隔不足两米宽一条小路,旧家就倒塌在这块地里,因此父亲权衡再三,向村里领导提出在这里建新家。说实在的,如果换做任何人在这里修家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但是父亲一旦提出,村干部没有人不同意。一方面有人嫉妒,另一方面也使种旱烟人的利益受到了损害,人们当面不说不等于背后不说,他们兄弟受人挑唆也未可知。当然这件事摆在桌面上他们是没有道理的。人人都明白,地是土改算了账的,宅基地是村里批准的,你说我占了你的地,这是典型的反攻倒算,是无理取闹。因为是邻里关系,父亲保持了足够的冷静和克制,没有上纲上线,没有激化矛盾,没有扩散影响。心平气静耐着性子和他们讲道理,平息了纠纷。后来的交往中,也没有计较这方面的事情,邻里关系依然出的很好,他们大哥孩子们多,大儿子结了婚没有住处,还留在我们家住了好多年。

一九七〇年父亲出任柏井供销社主任,包点前牌岭村,就在这年的农历十月十八,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母亲去世时父亲不在身边,是派人去前牌岭把他叫回来的。

在料理母亲后事的几天里,父亲的白发明显增添了许多,母亲撒手离去的时候只有四十岁,留下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姐姐十七,我十三,妹妹八岁,弟弟五岁。父亲还要出去工作,他怎么能放心我们?这是明摆着的事。

母亲安葬后的第三天,公社书记徐川修登门了,一方面对母亲去世表示慰问,更主要的是让父亲尽快上班。当时正值全国性的整党,形势确实比较紧张,第二天父亲就回到前牌岭的岗位上。从此,父亲的家庭负担更重了,又当爹又当娘,还要经常工作,生活之艰辛可想而知。

一九八〇年父亲提前退休,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再修一处院落,将来我和弟弟每人一处。那时我、妹妹、弟弟都有了工作,经济条件在村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塌了的那处旧院叫二节窑,下面是一处大横窑,窑顶后面又璇了三眼顺窑,顺窑的院就是横窑的顶,塌了的是三眼顺窑,横窑基本完好无损,一门两窗,在我的记忆一做过羊圈,后来就是堆放煤炭、杂物。过去没有什么建筑材料,就是石头和白灰,横窑的墙最薄处也有一米厚,这些石头拆下来璇三眼窑基本够用,宅基地是自己的,原来顺窑的地基降低,横窑保留窗台以下作院落。这些都是父亲早已计划好的。

工程按父亲的计划进行,砖前墙的三眼窑洞顺利建成。剩下的事情和以前一样,由父亲一个人完成。炉灰、白灰混合,填了家里的缝,请人摸了白灰,硬化了地,修了门楼、院墙,盖了厨房、厕所,垒了院台,设施齐全的院落在父亲受手里完成。

一九八三,村里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经协商,父亲承包了队里的四亩责任田,加上口粮地,林业地,一共经营着六、七亩地,一直到他去世,都没有脱离种地。

勤劳俭朴,乐于助人,是父亲最一辈子的坚守。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总是很忙,在槐树铺工作期间,每次回来家也顾不上进就直接拿了工具下地去了。在本村工作期间,一年四季都是早早起床,除了下地,就是忙里忙外干家里的活,即便是下雨、下雪也要起来做家里的事。

集体化的时候吃的米面,都是集体的驴轮流给每家每户碾的,两次用驴中间如果遇到米面不够吃,就得人推着去碾或者磨。记得凡轮到我家的时候,父亲总是很早就起床了,夏天四点,冬天最迟也超不过五点,自己推碾,到驴上套的时候,已经碾过头一遍,然后他去吃饭、上班,下午七点左右,卸了驴,他下班回来还要推着在碾一个小时,这样一来,碾面的时间前前后后达到十五、六个小时。父亲就是这样,善于使各种元素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从而获取最大、最好的效果,人们总感觉父亲干啥都比别人出活,其实还是他的吃苦耐劳,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才是最核心的。

父亲对扑克、象棋,只是初通玩法,从来没有见过他坐下来和别人打扑克、下象棋。他也很少和老头老太太闲坐聊天,下地劳动是他的日常。随着年龄的增长,体质越来越差,直到活都快干不动了,还要每天扛着工具到地里,能干就干几下,不能干就在地边坐。他说闻着土地的味道,看着庄稼一天天长大,是一种享受。

小时候吃了过多的苦,经历了长时间的物质匮乏,挨饿受冻,勤俭朴素成了习惯,特别是对粮食非常珍惜。我不止一次亲眼见过,掉在土里的干粮,父亲拾起来连土都不吹一下,直接就吃到嘴里。一九九〇年前后,我们陆续出来以后,就留下父亲一人在家,姐姐、妹妹隔三差五给他蒸点干粮,调点馅,父亲一个人吃东西有限,那时候家里也没有冰箱,食物长毛是常有的事,我们劝他变质的食品就不要吃了,父亲根本不听,照吃不误,一点都不会扔掉。他把节俭看得比生命都重要,使我们感到非常震惊。

但是父亲深明大义,当有需要的时候,同样出手大方,我在他留下的笔记本里看到这样一页,一九五八年,为解决国家建设资金,发行了大量的公债,号召干部职工购买,并号召大家出钱支援大跃进,父亲当年购买公债十二元,支援大跃进十五元,是槐树铺供销社全体干部职工中最多的一个。扶危济困,帮助别人,舍得付出。我的舅舅耿金小,从小父亡母嫁,三个姐姐先后出聘,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轮流住三个姐姐家度日,解放初期虽然比过去好了许多,但多养活一个人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虽然是自己姐姐家,但毕竟和自己的家有区别,舅舅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父亲对舅舅不仅管吃管住,长大成人后,及时和西回村的干部联系,争取了指标,到阳泉矿务局当了工人,又亲自保媒,介绍袁家峪的李改和舅舅结为夫妻,并且在我家给操办了婚礼,办完婚事又住了一段时间,才安顿回了西回。

本家侄儿金祥,叫父亲爷爷,家庭人口多,生活压力大,导致精神抑郁,一家人生活陷入困境,有一天,父亲把他叫来,拿出二百元钱给他,叫他做个本钱进点货,趁赶庙的时候出去卖一卖赚个钱。他对做小买卖不陌生,还比较感兴趣,拿着钱高高兴兴走了。以此为本钱,小买卖做的挺好,一直干了好多年,精神基本恢复正常,家庭也回归了常态。二百元钱不算多,但在八十年代出也算一笔大钱了。

兵虎叔和巧云婶年龄略小于父亲,已是有两个姑娘的夫妻,因家庭不和,最后闹到了离婚。巧云婶带着两个女儿,嫁到了柏井一个郭姓人家,结果好景不长,没有几天,矛盾爆发,巧云婶还遭遇严重的家暴,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又带着两个女儿离开郭家,面临的将是流落街头。父亲将她娘仨收留,管吃管住在我家暂时安顿下来。时机成熟后,又提出让他们破镜重圆。经过一番折腾,他们也感觉到没有更好的出路,就这样恢复了婚姻,回归了家庭。后来他们又生了三个儿子,儿孙满堂,圆满过完了一生。

除了这些记忆深刻的事情,父亲给人家调解家庭、邻里等方方面面的矛盾纠纷经常不断,大部分都是有了事直接找上门来,父亲都会认真对待,加以解决。大家信任父亲,愿意听他的,经父亲手受解决的问题难以数计。

父亲勤于学习,善于思考。每天晚上的新闻联播是必看的内容,八六年曾经做过青光眼手术,右眼近乎失明,电视、书籍都不能看得时间太长,但看新闻联播从来没有间断,报纸、杂志也没有少看,我们始终没有感觉到他的思想僵化,认识过时,我工作中遇到的困难问题经常向他请教,和他讨论,他总能提出一些令你信服的见解和办法。父亲思想解放,既不受封建迷信的约束,又尊重客观规律,八〇年修家的时候没有请阴阳堪舆,家的朝向,厨房、厕所修在什么地方,一切都是按照他的想法来安排。他的根据就是,你感觉到这些按排在什么地方最顺,这个肯定合风水的要求。后来和懂风水的人聊起来,他们都感觉这样安排很合理。

九〇年教育局分给我老教师宿舍一套住房,父亲积极支持我们搬出来住。其实我们唯一的顾虑就是单独留父亲一个人在家,父亲的态度让我们吃了定心丸,我们一家四口于当年八月份搬来平定居住。到了九四年,姑姑寺县政府宿舍分配给教育局四套集资房,当时我已经被任命为教育局副局长,郝福喜局长考虑到我还没有房子,决定把其中一套分配给我。面对于这样的好事我犹豫了,因为一套房自己要出四万多块钱,我当时也就是有一万左右,到底该怎办,还是老规矩,回去问父亲。父亲一听了只说了一个字,要!对于钱问题,父亲动员妹妹借我了七千块,凑够了第一次该交的钱。对于后续的钱父亲这样安排,借钱当时不算大问题,关键是怎么还,如果还钱有困难,就把家里院子卖掉,饥荒完全能还得清。父亲的态度使我坚定了买房子的决心,打消了还不起借款的顾虑。

父亲是个多面手,种地,和泥、摸墙、垒石头、砌砖等农家活,没有他不会干的,干家务,做饭甚至做针线都能拿得起。

父亲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但性格开朗,兴趣广泛。我刚十来岁的时候,父亲就把竹竿锯短,烧红火柱烫了窟窿,做成笛子,让我们学着吹。竹筒、猪尿泡等材料做成二胡让我们学着拉。记得父亲和当时还是柏井公社的武装部长任芝,化妆登台演小品,宣传养猪政策和《婚姻法》。有一年过庙,村里唱大戏,一伙在供销社闲的的人,因为他们知道父亲以前唱过戏,就问父亲,还能不能登台,实际都是在开玩笑,有一位比父亲年龄大不少的大爷故意说,你如果你去唱皇姑,我还要给你去当丫环哩,都知道这位大爷没有唱过戏,大家一起起哄说今天晚上一点要上台演一出,父亲也就答应了。父亲登台唱戏的消息,很快在村里传播开来,晚上来看戏的人显然比平时还多。父亲他们演的是《打金枝》皇姑出场的那一折,父亲扮皇姑,那位大爷和另一个扮丫环。他们一出场,台下就沸腾了,倒不是戏唱的有多好,那时没有音响,全靠自己往响的唱,反正我是一句都没有听清父亲唱了啥。引起轰动是他们的扮相,父亲本身有点驮背,凤冠霞帔穿戴在身上,我不说大家也能想象得到是什么样子。特别是那位大爷,生平第一次登台,白里透红的化妆,难掩满脸又深又宽的皱纹,手里挑着一片布造型的灯笼,个子高过父亲一头,走不会走,站不会站,自己捂着嘴笑个不停。台下的人也顾不上看戏,笑的前仰后合,东倒西歪,只到他们退场才逐步平静下来。

经历了太多的事情,父亲面临急、难、险、重的情况,总是临危不乱,沉着冷静,立刻想出解决的办法。有一年春夏之交,正是挽谷的季节,连续几天的降雨,使荒草猛长,只见草,不见谷,不少人家干脆翻了改种其他。其中我的邻居大爷是个非常仔细的人,搬了小板凳坐在地里,草中找苗干了起来,这样的做法其后果可想而知,一天挽不出多少,干了几天自己草鸡了,农时也耽误了,这块地荒废一年。父亲则是采取了三步走的办法,第一步先把垄背上的草除掉,第二步把两根谷之间的草除掉,第三步把剩余不多草除掉,把谷留下。这件事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但就是这一年没有几家种成谷的,我父亲算一个,正因为这样人们对这件事津津乐道,流传多年,每每拿出父亲和那位大爷做对比,父亲三步走干成了,他搬着小板凳坐地里却把地荒了。

有一年的元宵节,按村里的风俗,一打早起来放了鞭炮,焚香烧纸完毕,面已和好,大家坐在一起准备包饺子,我拿起桌子下面的酒瓶往馅里倒了一股,误把汽油当酒,浓烈的汽油味扑鼻而来,一盆馅报废了。父亲拎起馅盆走了出去,正当我们束手无策,不知所措的时候,父亲将一盆白菜猪肉放到我们面前,于是大家动手抱起了饺子,逐步缓过神来,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元宵节过的和以往没有二致。遇到这种情况一般人会怎么处理?父亲的做法有点特别。

一九六五年十一月弟弟出生,忙乱了一整天,晚上才发现,添了一口人,被子不够盖了,吃了晚饭,安顿好妈妈和弟弟,父亲把家里放的被里、被面、棉花拿出来,在半个炕上铺开缝起了被子,缝了多长时间我不记得,反正我睡的时候盖的是新被子。

一九七三年春季,二伯母回石盆他娘家探亲,没有住几天就病了,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哮喘,肺心病已经多年。走是走不了,只好在家里安顿下来,医院的生诊治。一天我和秀梅(二伯的女儿)姐把他扶起来准备喂药,伯母突然一挺,眼睛翻白,呼吸骤停,我和秀梅姐大惊失色,情不自禁呼叫起来,父亲闻讯赶来,上去掐住伯母脖窝,迅疾按倒,然后掐住人中,过了一会儿才哼出声来,半个小时以后才恢复了正常。事后我想,如果不是父亲在,伯母那天恐怕很难过关。

父亲把我们兄弟姐妹拉扯大,除了姐姐,我、妹妹、弟弟先后安排了工作。兄弟姐妹四人都成了家。姐姐两个儿子,我两个儿子,弟弟妹妹各有一个儿子。姐姐找了本村的对象,妹妹当时也在村里,我和弟弟先后离开了家,我家去了平定,弟弟去了阳泉。家里只有父亲孤身一人。对于我们的离开父亲给予了大力的支持。

父亲从来都是把最好的一面给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他又什么困难,从来没有表露过有什么不满意,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在我们面前总是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我的邻居曾经告诉我这样一件事,冬天了,父亲买了一车煤,因为车到不了大门口,所以要从七、八十米的距离往回担,父亲患头晕是我小时候的事了,后来又有高血压,头晕是经常的事,只是程度轻重而已。他说那天父亲头晕比较厉害,担起担子东倒西歪,路都走不成直线,他给帮了忙才弄回去。这些事父亲从来没有和我们提起过。

记得是九二年春天,邻居稍来话说家里有事让回去一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急急忙忙请假回了家。回去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父亲每天都有早起的习惯,邻居们起床后,总是能看到我家的大门是开着的,今天一直是大门紧闭,一定是有问题,于是就在大门口喊,父亲答应了,但是因为头昏起不了床,邻居们翻墙进去才知道父亲是一氧化碳中毒,也就是通常说的熏着了,幸好人还清楚。我在家陪父亲在了两天,第三天父亲能站起来了,走路还是不行,扶着墙走还是踉踉跄跄要跌到的样子。父亲对我说,我没有事了,你去上班吧,我说你这样我走了也不放心啊,父亲说没有事,执意让我走,正好那几天单位也比较忙,我也就回去了。我意识到父亲一个人过的确实很辛苦,叫他跟我们出去住他又不同意,只能安排在本村的姐姐妹妹,让她们打听的勤一点。事实上不用说她们也打听的挺勤,最多也隔不了两天,

父亲支持我们的工作是一贯的,不管家里有什么事都他一个人扛。修家的时候,也只有星期天回去帮忙,一到周一父亲就打发我去上班。我在东回中学任校长的一个春季,和学校请了假回来帮助下种,正好教育局通知开会,本来想一年一度下种也是大事,派个人去替一下也未尝不可,但父亲不同意,说你去开你的会,家里的事不用管。

随着年龄的增大,身体每况愈下,父亲考虑最多的就是到死也不想给我们增加负担。我听父亲说过,说人老了,得癌症挺好,因为不管有多么痛苦,时间是有限的。父亲和邻居开玩笑说,我给你二百元你把我掐死吧。父亲也曾对我说过,万一得了脑出血之类的病,千万不要抢救,就那样死去挺好。父亲担心的是自己日后万一生活不能自理给孩子们带来麻烦。

我九〇年出来以后,每年回去和父亲过年。事实上也有许多具体问题,回去后家还没有暖回来就应该来上班了,父亲最担心的就是煤气中毒,冷家生着火是最宜发生煤气中毒的。父亲让我们过年也不用回了,他一个人在家没有问题,九四年就定下来过年就不回家了。临近过年,越想越越不对劲,怎么也不能让父亲一个人在家过年。腊月二十五,事先没有跟父亲打招呼,叫了车,给父亲买了新衣、新帽,回去二话没说,叫父亲换上衣服跟我来过年,见我态度坚决,也没有多说什么,安排姐姐的孩子看好门,就跟我来了。父亲这个年过的很高兴,每天都出外面去转一转,还特地到姑姑寺政府宿舍建设工地看了看,那些地方父亲并不陌生,称赞那是个好地方。年后,姐姐妹妹从村里来看到,父亲向她们表示对我在这里的生活很满意,这个年过得很高兴。过来初五,父亲牵挂家里,表示想要回去了,本来我想是过了元宵节在回去,父亲执意回去我也没有硬留,于是用了车把他送了回去。

一九九五年五月,星期天正在家里休息,临近中午。有人来报信,说父亲病重叫我马上回去,我叫了车急忙往回赶,并告诉我的邻居王身魁叫个医生来给父亲看病。我回去以后父亲已经不省人事,只喘着一口粗气,瞳孔也已扩散,随后医生也到了,我征求医院,他看了父亲的情况告诉表示,父亲就快不行了,准备后事吧,医院就不要去了,估计他们不过到村口,父亲就停止了呼吸。父亲如愿以偿,没有用没有用我们伺候一天,没有用我们喂一口饭、没有用我们喂一口水,就这样去了。父亲的丧事办的很隆重,规格和规模在当时来说上下邻村是数得着的。

整理父亲的遗物时发现,光存折就有九千八百元,当时来说已经是个不小的数字了。父亲有个习惯,每年除夕夜吃饭前,总要把这一年家里发生的大事总结一下,新的一年要个个目标。八〇年父亲退休,弟弟接班,妹妹之前以亦工亦农的身份进入了供销社,我七三年平定师范毕业当了老师,七八年我和郭娥祥结婚成家,家里的经济条件算不错的了,父亲提出了一个目标,说咱们也要奋斗一个万元户。父亲八六年退休改办离休,按规定享受了三千元安家费,父亲种地卖粮,一年也有几百元的收入,我、弟弟、妹妹,除了自己消费,全部交给家里,父亲每月五十多块的工资不算低了。父亲过光景仔细,全家人省吃俭用奋斗十五年,离万元户仅差一步之遥。

父亲留下的钱怎么分配,我确实动了一番脑子。父亲“尽七”,趁大家都在,我的想法和大家征求意见。钱分成两部分,大头我们兄弟姐妹四人平均分配,剩下的小部分孙子、外孙六人平均分配。大家一致认为没有什么问题,钱就这样分配下去了。所以要这样分配,是因为父亲对我们兄弟姐妹一视同仁,对孙子外孙一视同仁,这样做父亲在天之灵也会满意的。

父亲是普通人中的普通一员,他没有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不知道固驿铺乡党委委员算不算副科级,如果不算,他连个科级干部都不是。以父亲的资历和能力他完全可以发展的更好,但他对工作负责的同时,尽最大的努力承担起家庭的责任,这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父亲用自己的言行告诉我们:

要努力工作,因为工作本身需要做好,而做好工作是发展自己的基本前提,工作做不好,自己的发展进步就是一句空话;

要学习,要思考,才不会被时代淘汰;

困难、问题并不可怕,怕得是你没有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决心;

万事开头难,你敢下手去做,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有能力就去帮帮有困难的人,因为人人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

勤劳俭朴是一个人一生都要坚持的;

做事要有恒心,善始善终,善作善成;

要以积极的心态对待生活,积极的态度,才有美好的体验。

父亲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回忆父亲好像有回到在父亲的呵护下,那种安全、可靠、稳定、和谐、祥和的生活氛围。

父亲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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