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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斯人斯乐清故恭王府音乐

来源:二胡 时间:2023/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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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学者田青兄日前出版新著《中国人的音乐》,他以强烈的情感强调了我们应当如何爱、尊重和继承“中国人的音乐”——

“我始终笃信:音乐,是人创造的,是人聆听的,诗人的情感与思想的凝聚和升华。因乐可知心,因乐可知人。你懂得了中国人的音乐,也就懂得了中国人,懂得了中国。”

让我想起我也曾参与过一件有关“中国人的音乐”传承的往事。

年中的一天,副主编张弦对我说:“有你们家的活儿了,你去吧。”

我听了不明就里,张弦笑着说:“是这样,据说北京就只有一个你们爱新觉罗家族的人还会《弦索十三套》了。中央音乐学院有个学三弦的谈龙建听说了,要学,人家死活不教,她就硬磨,还真磨成了。那个老先生教了她六套,说是要开音乐会。你去采访一下吧。”

我听得糊里糊涂,看看资料,原来这位老先生名叫毓峘,说来是恭亲王奕䜣的亲重孙,祖父载滢,父亲溥僡,大书画家溥心畲的侄子,时任正在修复的恭王府的顾问。

我打个电话约采访,一个晚上去宣武区一个半新不旧的小区拜访毓先生。毓先生很热情,把我让进不大的客厅,一张大桌子,满屋的纸墨笔砚。这种感觉我倒并不陌生。先盘个道,老先生听说我是豫亲王多铎之后,态度立刻大变:“呦呦呦,这是一家人了,唉!”他告诉夫人:“这是家里人,你出去买点好茶来,咱家这烂高末可不灵。”我连连客气说不用不用,毓夫人已经出门而去。

聊着天,老先生说起自己的半生故事:

我是年北京师范大学美术工艺系毕业的。一毕业,就把我分配到云南报社去当了个美术编辑。那时候还能怎么地?老老实实去吧。

去了没几年,家里来信,说我老母亲病得不行了,让我回去看看。我就拿着信去请假。你猜怎么着?领导说了:少来这套,你们这帮北京小知识分子,就是不肯安心扎根边疆,动不动就家里人病危什么的,不批!

不批就不批吧。过两天又来信了,说真不行了。还是不批。再来是电报,得!老太太走了。

这下子不是假的了,批了假。那年头怎么回北京呀?得从昆明坐汽车先回重庆,这就嘎油嘎油好几天,然后再转飞机回北京,大概走了四五天。等到了北京怎么着?老太太都发送完了!连个面都没见上。

我这一想,大爷还不干了!等料理完丧事,干脆也不回去了,就闹了个辞职。您猜怎么着?这招儿还救了我了。到那十年间查来查去,我也没个工作单位,算个闲杂人等,除了是个封建阶级残渣余孽,还真没吃什么大亏。

说起传曲授徒的事,毓先生讲:过去咱们大户人家的不少太监都会点乐器什么的,不少人家也有“门先儿”,说白了就是瞎子艺人——这不深宅大院的不能让男人进吗?所以养个“门先儿”弹弹弦子什么的,有时候也是为女眷们解解闷。我先是从小跟我们府上的太监罗德福学,后来也跟一个叫张松山的“门先儿”对过谱子。不过我是工作以后就撂下了。等这个学生来找我,我真是死活不想教了。有空儿画几张画多好,现在咱爱新觉罗家书画又值点钱。

我问:那您怎么还是教了?

毓先生说:还不是她给我来了个“程门立雪”,死赖着差不多十天半个月天天求我,还拿一顶“继承民族文化遗产”的大帽子扣着。说实在的还是有点感动了!

我笑道:那您才教人家六套?藏着一半!

他正色说:二十来年不摸,我也是一点一点先摸出来这六套的。先让她学着,那几套看有没有余力了。这回说是有条件录成磁带了,这六首也正好是一盒的量,就先这么干了。

毓峘画作

不久,这场名为《清故恭王府音乐——爱新觉罗·毓峘传谱》的音乐会,在六部口建成不久的北京音乐厅举办,盒带也同时出版。溥杰还真去听了。而我听的结果是,音色真不像平时听的三弦,指法弹法相当细腻。

我为套个近乎,以很少用的族名爱新觉罗·启垚在《人民音乐》写了一篇报道和一篇采访录《爱新觉罗·毓峘谈“清故恭王府三弦传谱”》。

后来还有点故事。大概一两年后,毓先生给我打咱爷们儿受气了!

我问怎么了。毓先生说:有个学者发表一篇文章,话里话外说我们这音乐不是“弦索十三套”。

我说:当时您说过“现而今‘宫廷’俩字时兴,什么都冠上它。实际上清代的宫廷音乐是什么样,已然不得而知。既无录音,也无录像。只有些文字资料,如古谱,毕竟是死的。所以我这些东西只能叫‘恭王府音乐’而不叫什么‘宫廷音乐’。当然,它是从宫里传出来是没问题的。不过清宫廷中的音乐也不见得就没有来自民间的东西。就是为的避嫌才起名叫‘清故恭王府音乐’嘛。”不行我再写一篇东西说明一下。

毓先生说:我有汽车了,我找你去。

过一会儿,老先生开了辆P小车来了。说起这件事倒又不在意了:算了,再说就没意思了。前些日子去天津看那几个老姑奶奶小姑奶奶。她们还生气说现在好多搞书画的说不清自家谱系就号称“爱新觉罗”骗钱。我就说,谁不知道加上这几个字在海外能多卖点钱啊,都不容易。咱这大清国都不要了,这姓氏谁爱用就用吧,用了不还是咱家孙子。

听得我大笑,觉得老爷子还是很有点阿Q精神。

此后几年,毓先生时不时还和我有来往。大概是年左右,陈哲对北京传统文化很感兴趣,我还带他去采访了毓先生,他也深感老爷子的豁达与幽默。

年,毓先生去世。谈龙建现为中央音乐学院教授,经她告知,到了年,毓先生和她已经把“清故恭王府音乐”全部整理完成,命名为《三弦套曲·弦索十三套三弦谱》,前中央音乐学院院长赵沨先生为之作序,但到了年才由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正式出版。

回想这段往事,又想起更遥远的年,母亲在中国音乐学院工作的同学陈秉正曾在一个夏日的晚上,带着我去了当时已经成为中国音乐学院校舍的恭王府。

庭院深深,鲜见人踪,却远远传来音乐之声。我们寻声而去,却是三位学生分执二胡、琵琶和洞箫在池水旁演奏。一曲毕后,我们小心翼翼地讨教是什么乐曲。一位演奏者告诉我们:这是古曲《春江花月夜》。彼时彼景彼乐中,随即想起古人的诗句——

江畔何人初见月,

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

江月年年望相似。

中学时代,我曾改编此曲邀同学用大管、长笛和单簧管试奏,自觉也颇有况味。

如今“抖音”时代,斯人斯乐,尚有知音否?

.11.16

文/金兆钧(乐评人)

编辑/韩世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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