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声声楚歌残。草长处，月碎大河蓝。”超人气游戏《王者荣耀》第三首英雄主打歌，由毛不易创作的《项羽虞姬》正式发布。
在此之前，《王者荣耀》的两首英雄主题曲均为快歌。华晨宇的《智商二五零》强调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全曲如英雄鲁班一样充满鬼马跳跃的音色；李荣浩《后羿》则重点放在中西合璧，现代流行音乐的特征和中国传统民乐的交融。它们无一例外都是以电子乐为主体的节奏型歌曲，如果把编曲拿掉，只剩词曲的骨干，听起来或会失去很大部分的精彩，因此它们是“欣赏型”而非“跟唱型”的歌曲。而今，到了毛不易这儿，我们听到了《项羽虞姬》，一首中板慢速的歌曲。它会是《王者荣耀》歌曲阵列中的传唱度担当吗？
以吉他作为主要创作武器的毛不易，他写歌时更习惯用民谣式的表现手法，且更擅长写讲述个人小天地的小品型的歌曲，如他在《明日之子》上一举成名的《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很有钱》、《像我这样的人》等。面对《王者荣耀》里项羽和虞姬两位英雄，要以这个经典的中国文化IP来进行衍生创作，该如何展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的壮阔，对主打“丧萌”、“宅男”属性的毛不易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挑战。
毛不易所选择的方法，则是“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并没有试图要写出一首屠洪刚式“我站在烈烈风中”那样大开大合的歌，而是回到自己最真实的观察视角以及最擅长的音乐风格，写出了他所代表的“小时代”眼里的霸王和虞姬。
在歌曲的旋律编写上，毛不易运用了大量的五声音阶，让《项羽虞姬》保持在非常中国化的腔调上。歌曲的制作人韦伟为中国新生代最出色的音乐人之一，无论是民谣内敛如宋冬野，或是青春肆意如曾轶可，乃至他自己的乐团“旅行团”如此阳光的英伦舞曲摇滚，韦伟都能手到擒来。在他和毛不易的碰撞里，韦伟抓住了毛不易在《项羽虞姬》里细腻敏感的情绪，让这首歌并没有俗套地走上一条管乐齐鸣、为伟光正摇旗呐喊的煽情歌曲。
为了呈现新世代眼中的霸王别姬，整首歌的和声做的很“薄”。所谓和声，是西方现代流行音乐中最基础的元素。两个不同的音组队，叫双音；三个不同的音搭配，叫和弦。现代流行音乐均会把每段旋律的和声做得很丰满，并发展出多用钢琴、吉他等更适合伴奏的乐器去作为旋律的支撑者。可毛不易不是，《项羽虞姬》听起来是一首很苍凉的歌。先是古筝用简单的弹拨应和，弹拨的是单音而非和弦，萧瑟的音场下，毛不易的演唱则刻意地营造成单薄、孤独的感觉，好比西楚霸王和虞姬两人单独在帐篷里呆着，别的士兵统统走光。包括歌曲到了最后，需要把情绪推往高潮时，毛不易也不过是配以二胡和大提琴轻轻的低咽，在“英雄做刀妾作酒，荡尽世间恶与丑”等部分很克制地用一点点的女声作为歌手的和声。再配上毛不易细心考究过的“平平仄仄平”之古意盎然的歌词，《项羽虞姬》这么一首神似“古道西风瘦马”的元散曲式悲歌便诞生了。
可以说，毛不易的《项羽虞姬》，真的很毛不易。管你外头十面埋伏生死之间，我先把这首歌唱完再说。哪怕驾驭这个经典的英雄形象，毛不易也没有改变他惯常的演唱方法，他还是如我们在《明日之子》上面看到的那个“小确丧”劲头。听着《项羽虞姬》那委婉哀叹的旋律，我甚至觉得，这是毛不易此前大热之作《消愁》的姐妹篇。在《消愁》里，毛不易敬了八杯酒，敬世界，敬时间，敬自己。有网友说，“你衰衰的样子，挡不住你的光芒”，我觉得这是对毛不易最中肯的评价了。以“巨星”自居，用坚决的幽默对抗世界的毛不易，其实早就把这一切看穿。这一次，他为《王者荣耀》所写的《项羽虞姬》像是《消愁》平行世界版。《消愁》诞生之初，它的时间和空间是抽象的，它适用于各种场景，不同的人听自有不同的心境。《项羽虞姬》则把借酒消愁这件事具体化在垓下之围，同样的长夜漫漫，“挥刀斩尽万古愁，奈何断水水更流”，“金戈铁马旧，烈酒喝不够”，剧情继续上演。
在我看来，与其说歌里写的是项羽和虞姬的同人故事，倒不如说这是毛不易的神游世界，他想象着，两千年前，如果他是项羽，当身处四面楚歌时，他会做怎样的选择呢？小说、曲艺里的霸王总是悲壮的，但毛不易却没有陷入宏大的叙事。他也会发出类似“虞兮虞兮奈若何”的嗟叹，只不过在他朝酒醒后，迎来的不是拔剑自刎，而是“天亮之后总是潦草离场，清醒的人最荒唐”的看透。这种表面看似“废宅”，可内里却又洋溢思辨且充满人情味的真实，正是95后的生活主张。可理解为何毛不易成为今年唯一爆红的音乐圈新人了吧？
不消说，和张国荣、李碧华、莫言等诸位先辈以项羽和虞姬所再创作的各式文艺作品里，毛不易唱出的，是最“宅”的一曲。
音乐自媒体“乱弹山”
万马齐喑的乱世里，
透过音乐，
我们记录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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